??? 多數人偏愛五月麥黃,那種明亮的金燦燦的黃,確然是炫然、瑩目,洋溢著一種熟透了的飽滿感。而我,卻獨喜歡三月,“三月麥青青”,滿野青碧的綠,油油地舒展著,爽目得不得了。
??? “三月三,麥子高過磚”,一遍返青水澆過,麥子迅速地生長,眨眼間,就生長至十幾公分高。此時,麥稈尚未變硬,柔軟而富有彈性;每一片麥葉,都舒展到它的極致,長長的,寬寬的,葉片上的紋理,鮮明地流淌開來,流淌成汪汪的綠。
??? 在這個時節里,鄉下人總喜歡到麥田里走一走,看看小麥返青的情況,望望未來的豐收的景況。
??? 晨陽初升,站立麥田的田頭,滿目都是蔥郁的綠;片片的,團團的,深情地鋪展著。那份綠,有一種逼人的柔軟,仿佛,胸襟里充溢的,全是柔情和溫煦。春風吹拂,麥苗順風卷起,一層層蕩開,像是誰,隨手一抖,抖起一塊巨大的綠色的稠幅,綢緞的潤滑的質感,讓人舒心、熨帖極了。若沒有風,麥田是一片廣闊的靜,靜如太古。遙遠的時間深處的那份靜穆,在麥田上游走著,無限地延伸開來。太陽金燦燦的光,灑在麥田上,均勻的,像是灑了一層金粉,金光閃爍;麥田,生發出一份耀眼的炫目。人,只能瞇了眼望著,望著……然后,是暈眩般的沉醉感。心中,只是想著:好美,好美。
??? 一位農人,蹲在田頭。摘一根麥苗,放進口中,咀嚼著,一種甜甜的青草般的淡香,滋潤開來。農人笑了,他在咀嚼中,嘗到了成熟的麥香的味道,嘗到了豐收的味道。
??? 有時候,你會看到幾個小姑娘,挎著竹筐,走進麥田里。
??? 麥苗返青了,田壟上的野菜,也長成了。薺菜、燕子衣、萋萋菜……野菜長在麥田里,肥美而鮮嫩。小姑娘們,躬身挖著野菜,起起伏伏;走進麥田深處,就成了一個個花色的“景點”。色彩鮮艷的花衣,成為了麥田的點綴;麥田鋪展的綠,成為了她們的背景,她們成了這個背景上,開放出的最鮮艷的花朵,成為了麥田里最為生動的景象。有時候,挖菜的小姑娘,會驚起麥田里的麥鳥,麥鳥鳴叫著,一飛沖天。那銳利的聲響,劃破麥田的寂靜,把太陽的光亮,撕裂成碎片,成為一個個絢爛的點,璀璨為剎那間的炫目。
??? 那真是一份,驚人的美麗。
??? 一場春雨,不期然地落下來了。
??? 淡淡的雨霧,籠罩了整個麥田;麥田濕淋淋的,愈加綠了,濃翠欲滴。整塊麥田,仿佛就成了一塊巨大的翠綠的碧玉,鑲嵌在大地上。望著這樣的麥田,你就會禁不住油然而生一份莊重和敬意。覺得這青碧的麥田,與人之間,竟是有著一種入骨入髓的親切,有著一種不可分割的生命契合感。潮濕的麥草的香味,散溢著,散逸在無際的春野里,滿田野里,都是麥草的清芬——那是麥草的體香,一種處子之香。
??? 幾只春燕,在麥田上飛翔著。時高,時低,低回、盤旋,飄逸……有時,春燕的翅膀,竟是掃著麥苗而過,于是,便形成了短暫的、一簇簇的“麥田漩渦”,麥田里,多了一個個生動的“細節”;麥田,也因為這一個個“細節”的存在,而愈加生動。
??? 一切,都會因為鮮活的生命,而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 好喜歡三月的麥田。閑暇的時候,你不妨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開上車,到鄉間的麥田去吧,去看看三月的麥田。
??? 若非親見,你又怎能理解三月麥田“麥草青青”的那份美麗?
??? □路來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