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講兩個真實的故事。
??? 第一個：
??? 今年9月28日，筆者上北京積水潭醫(yī)院查病，借機拜訪了為拙作《燃燒吧，冀魯邊烽火》作序的杜書瀛先生。此前，相互只是電話、電子信件往來，這次是我倆“認識”以來的第一次面見。雖然如此，依然感到一見如故。
??? 杜先生是美學(xué)家、文學(xué)理論家、散文作家。他年近八旬，至今出版了30多部著作。這些著作退休后寫的居多，而且是一年出版兩三本，連續(xù)了好些年。許多人納悶，他怎么能寫出這么多書，是什么時候?qū)懗鰜淼模慷畔壬耐赂呓ㄆ较壬跒樗摹睹缹W(xué)十日談》一書所作序言中透露了一個細節(jié)：
??? 2014年初春的一天，高先生清晨出門參加會議，天剛剛下了雪，滿樹掛著雪花。他特別欣喜，后悔沒有隨身帶著相機。中午回家后，他打開電腦，看到杜先生發(fā)給他的一封電子郵件，附上了幾張雪景照片。杜先生在郵件中說：“早晨5點起來寫作，一直沒有拉開窗簾，到了7點拉開窗簾，啊，下雪了！于是到院子里拍幾張照片發(fā)給你。 ”高先生由此知道，杜先生能寫出這么多作品的原因——早晨5點起床。
??? 交談中，我見杜先生氣色、身體尚好，邀他方便時到曾經(jīng)養(yǎng)育過他的冀魯邊區(qū)抗日根據(jù)地樂陵市棗鄉(xiāng)看看。他深情地說：“想去呀，但是困難了，怕身體撐不住。 ”我知道杜先生前段時間做了個手術(shù)，還患有高血壓，但覺得不足以妨礙他的活動。他又告訴我，前幾年他腰椎做了個大手術(shù)，脊柱上打了8顆釘子，永久帶著了，因此不能走路多了。
??? 我聞言暗暗驚嘆：這就是早晨5點鐘起床寫作、一年出版兩三部著作的杜先生？
??? 第二個：
??? 我與新華社高級記者周嘗棕前輩是忘年交。2014年春節(jié)，我給他打電話拜年，順便問問寄給他的拙作《一路走來》收到否。電話是他女兒接的，說爸爸摔壞了腰，很重，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我聽后十分擔(dān)心88歲的周老師從此爬不起床。
??? 我掛記在心，過了一段時間，忐忑不安地把電話打到周老師家里。周老師的老伴孫川老師接電話說，老周正在洗澡呢。我聽了驚喜不已：哎呀，又站起來了，太讓人興奮了，真了不起。孫老師也連聲說沒想到。
??? 同年國慶節(jié)后，我到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聯(lián)系出版《鄉(xiāng)村里的24節(jié)氣》一書，事情談妥后，那天下午3點多鐘，我特意去看望周老師。周老師下樓騎三輪車鍛煉了。孫老師告訴我，周老師摔傷，有一節(jié)腰椎粉碎性骨折，醫(yī)生給換了一節(jié)腰椎骨，硬是給支起來了，他硬是下床走動了。院里的同事們誰見了都豎大拇指：“老周，你真行！”孫老師說：“人家老周，那叫堅強，那叫心大。前幾年他后脖頸長了個拳頭大小的瘤子，手術(shù)那天，我和女兒給他買了油條豆?jié){放在病房里。手術(shù)做完，醫(yī)生告訴我們可以探視了。走進病房，只見他坐在床頭吃油條喝豆?jié){呢。 ”
??? 周老師這次摔傷重新站立起來后，走路拄拐，邁步看上去很困難。但是，他執(zhí)意堅持一天三次下樓騎三輪車鍛煉，一次一個多小時。除此，每天按時看書、看電視新聞和體育節(jié)目。晚上10點后看兩個多小時書，然后寫作到凌晨4點多鐘。
??? 我很感佩杜、周兩位老先生的作為，相比之下深感自愧弗如。但我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人老了，腰不能斷（折）。這里的腰，不僅僅是指一個人的肉體之腰，而是指一個人的思想之“腰”，靈魂之“腰”，所追求人生價值之“腰”。
??? 像杜、周先生他們，辛勤工作幾十年，為國家、為人民做的工作不夠多嗎？他們月工資至少都在萬元以上，缺錢花嗎？他們都是大知識分子，不懂得養(yǎng)生保健、不愿意安度晚年、不期望健康長壽嗎？在別人看來，他們這樣跟自己過不去，這樣地“苦”自己，何必呢？現(xiàn)在情況下，一個人從60歲退休，多數(shù)人正常活到85歲左右沒問題。退休后的歲月，不再有組織或個人要求你必須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可以說都是自選動作。這25年，特別是還有不少余熱的頭10年、15年，應(yīng)該怎樣度過，是不是值得認真考慮和實行？我常想：一個人在崗時所做工作創(chuàng)造的“剩余價值”，夠不夠自己退休后幾十年的消費呢？倘若不夠，那是不是要從子孫飯碗里舀飯吃？與其這樣，不如趁自己還有能力做點事情，繼續(xù)創(chuàng)造些財富，減輕子孫的壓力。這樣說，不是希求老年人都去著書立說，都再去干大事、創(chuàng)大業(yè)，成就什么輝煌，那樣很不現(xiàn)實。我以為，老年人與其將精力消耗于壘“長城”上，埋沒進紙牌堆里，流逝于遛狗路上，揮灑在滿眼看不慣、一張嘴便是議論是是非非的口舌討伐中，不如盡其所好所能、力所能及地為子孫、為社會發(fā)揮些正能量余熱。如此，又何嘗不是一種頤養(yǎng)天年。故此，人老了，腰不能斷。
□朱殿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