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熊薈蓉
??? 陸明老師退休后,閑得無事,見鄉民趕集被村南一條大河阻隔,需繞好幾里遠路,就自己購買了小木船,在河兩岸修筑了簡易碼頭,開始了擺渡生涯。
??? 當了一輩子老師,就是為學生揚起理想的風帆,把他們擺渡到知識的彼岸去。現在,將鄉民從此岸渡到彼岸,陸老師覺得自己依然在從事老本行。
??? 陸老師有退休工資,不以擺渡謀生。他渡一個人,只象征性地收取一元擺渡費,但他要求別人給錢的同時,要說一聲“謝謝”。他說,別小看這一聲“謝謝”,體現的是尊重和修養。
??? 兩個學生伢放學歸來,對陸老師說:“爺爺,我們的錢都在學校用完了,請您把我們渡過去,下次再還錢給您!”陸老師說:“不用還,都上船吧!”兩個學生伢上岸了,禮貌地跟陸老師揮手:“謝謝爺爺!爺爺再見!”陸老師也笑瞇瞇地跟他們揮手作別。
??? 一個老婆婆過了河,抖抖索索從夾衣里摸錢。陸老師說:“大娘,您的擺渡費免了!”老婆婆千恩萬謝地走了。
??? 一個時髦的男青年過了河,交給陸老師十元錢。陸老師翻遍口袋,也湊不齊九元錢找給他。男青年不耐煩了:“算了算了,把你手頭的幾塊給我,剩下的就是給你的小費。”說完,揚長而去。
??? 陸老師急了,一個箭步擋在他前面:“你還沒說謝謝!”男青年哈哈大笑:“你有沒有搞錯?你渡我,我給錢。我不欠你的謝謝!”陸老師說:“不是錢的事。我渡你過河,你就得跟我說謝謝!”男青年惱怒了:“我偏不說謝謝,看你能咋地!”
??? 陸老師氣得一屁股坐到沙地上。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小船沒系牢,已漂到河心了。陸老師是旱鴨子,只能坐在河邊等,等一個會水的人來幫他撈船。
??? 也是造化弄人,等了一個小時,等來的卻是返回的那個男青年。男青年并不記仇,說:“我幫你把船撈回來,你給我二十元。”陸老師點頭同意。
??? 船撈回來了,陸老師給了男青年二十元錢,說:“謝謝。”陸老師把他渡到河岸后,男青年也跟陸老師說:“謝謝。”陸老師說:“我渡你,你給錢,你不欠我的謝謝!”男青年說:“你剛才先謝我了,這一聲謝謝,是還給你的。我們都是彼此生命的過客,誰也不欠誰的!”
??? 這一次,望著男青年揚長而去的背影,陸老師卻陷入了沉思。確實,擺渡他人,其實也是擺渡自己。渡者和被渡者,彼此都是生命的過客,誰也不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