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淇奧同母親一起將飯菜端上桌，給在外打工剛回家的父親接風。李淇奧拿出父親專門喝酒的酒盅，給父親倒上了一杯花了自己半個月工資買的名酒，期待著父親能夠品到好滋味。李淇奧的名字是父親取的，出自詩經(jīng)《淇奧》，父親盼望著能有一個德才兼?zhèn)涞暮脙鹤樱鞘屡c愿違，李淇奧是個女兒。

在母親的多次呼喚聲中，父親拿著手機緩緩走向餐桌，坐在了專屬于他的面南背北的位置，在農(nóng)村，這叫“正座”。待父親入座之后，李淇奧跟母親分別坐在桌子的一邊，等待父親發(fā)布“開吃”“號令”。的 李淇奧卻在這時，突然覺得不餓了。

在她的記憶中，從小到大，每一次餐桌團聚都是一次批斗會，父親用他不知在哪里看到的“歪理邪說”來教育自己跟弟弟。弟弟年輕氣盛，每次都會摔筷子走人，而李淇奧作為長女，只能聽著。久而久之，李淇奧開始反感這種守舊的模式，很多次她都想打破尷尬的局面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每每看到為家庭不斷忙碌奔波掙錢養(yǎng)家的父親高談闊論時眉飛色舞的神情，她都會將到了嘴邊的那些話生生咽回去。李淇奧知道，父親因有些許的口吃，在外面打工時沉默寡言不與人爭論，餐桌上對自己跟弟弟的“教誨”，也許是宣泄他內(nèi)心情緒的一種方式。“做的茄子味兒不錯！”一聲欲抑先揚的贊美將李淇奧拉回了現(xiàn)實，李淇奧剛要伸手拿筷子，父親又開始了他的“教誨”。李淇奧自顧自地拿起筷子，滿桌菜肴對她來說味同嚼蠟。面對父親的喋喋不休，李淇奧輕聲說了句“吃飯”，但父親卻并未停止“演講”，李淇奧對團聚的期待心情全無。

李淇奧放下了筷子，低著頭，不言不語。就在父親說到蘇聯(lián)解體的時候，她猛然抬頭說道：“我們普通百姓的餐桌上，應該談論一些有利于家庭和睦的話題，應該多一些對家人的關懷。我跟弟弟都是普通人，我們只要活得開心快樂就可以了，我們不想用什么招數(shù)，也不想學誰，我們做好自己就夠了。”李淇奧的眼神堅定，語氣平緩。

父親愣了一下，放下手機，說了一句：“希望你們兩個能比我強啊！”緩緩離開了餐桌。

李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