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冬日,抑或是有些固執(zhí)地偏愛了。
冬日里一切似乎都變了格調:看那空曠的原野,裸露著它本來的赭紅顏面,那山是鐵青色的,那天是深邃高遠的那種藍,好像一切都袒露出了胸膛,一切都變得那么坦然,那么博大,那么自然,那么一塵不染,那么的與世無爭;沒有了爭斗,沒有了喧囂,沒有了浮躁,沒有了爾虞我詐……
冬日的太陽也是溫和的,笑吟吟的,抑或是赧然的。你看它走路的樣子,羞羞答答的,就像位剛剛嫁人的少婦,既那么害羞,又那么開心,那么幸福,還那樣美艷無比。
冬日的風也與他時不同。冬日的風無遮無攔,迅捷而清純,干凈而利落,從那里來就是從那里來,不掩不蓋,坦坦蕩蕩,給人以豁達之感,以堅強力量之感,就像一位壯年漢子一般;不像春風那樣姑娘似的繾綣,也不像夏風那樣莽漢般的浮躁,更不像秋風那樣冤婦樣的凄凄慘慘。
冬日一切都是美好的。那雪,素素白白的,似經心又無意地揮揮灑灑?!啊撬赖舻挠?,是雨的精魂”。每當我踏著紛紛揚揚雪花行走在街頭、曠野,抑或是佇立高樓的陽臺,眺望拂揚而下的雪片,我就不由自主想起魯迅先生的這句話來,心中總是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深沉和感奮。
冬日是希冀和渴望的開始。“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每一個冬日里,我都是滿腦子的渴望,就像渴望新婚的嬌妻,渴望遠在他鄉(xiāng)還沒有成年的兒女;那種希冀和渴望是強烈的,美好的,甚或潮水般涌動的,是一種令人無法入眠的情緒。
冬日里,夜晚的月兒若是圓的,一定會是那種銀盤似的月兒,滿地的清輝,不是那種朦朧的光澤。一個人踏著明月之光在外面走,有一種空靈圣潔的美妙,月光下你可以伸展雙臂把光輝攬在懷里,你可以盡情地高歌一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蒼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你也可以大口地喘息,將心中的茫然和愁緒吐入在這無邊無際月色里;你還可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靜靜地一個人思念遠方的故土,故土健在的或者已經去了的親朋故人……
冬日里,假日中,你可以不用出門,一家人圍著火爐,熱熱乎乎地吃火鍋,抑或是摸摸牌,看看電視,讀讀書;窗外大男子漢力量似的風強勁地吹著,窗內卻溫溫暖暖,親情無限。小兩口夜里可以盡情地歡悅,白天可以蒙頭睡個懶覺,可以完全不必擔心有人前來打擾。窗欞上結了厚厚一層水汽,你可以用手寫上你的或者妻子的或者兒子女兒的名號,就像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的老家那樣,那么快活,那么的無牽無掛。
冬日里,一切都在變化著:季節(jié)變化,心理也變化;該整理的都在整理,該儲蓄的都在儲蓄,一年來的一切,無論豐厚的,欠收的,自覺地不自覺地,都在為下一個新年的輪回,運動著,向往著,企盼著,奮斗著。
李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