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底片
唯愿時光不老
李淑鴻
時光不待。如果愛,就跪下來及時地擁抱。母親真的老了,如一棵風燭殘年的老樹,禁不住寒風的肆虐……母親突然地摔傷骨折,令我猝不及防。當我急匆匆地趕到醫院時,病床上年邁的母親已安靜地熟睡了。吊瓶下透明的液體靜靜地滴著,她蒼白的面孔在睡眠中平靜祥和,再也不像以往每次見面時總是寫滿牽掛與不舍。母親蜷縮著弱小的身體,瞬間扎疼了我的心。我知道是世事的煩擾與生命中無休止的欲望讓我迷失了本初的愿望,擱置了與母親本應有的親情相待。
“禍兮福所依”,因為母親的病痛,我才得以讓疲于奔波的腳步停下來,與母親溫情地廝守;才得以面對面地偎在她的身旁,用手撫摸她爬滿皺紋的臉龐,摩挲她勞累了多年如虬根般粗糙的雙手。母親那雙歷盡蒼桑的手,也曾細膩溫潤、靈巧如織般地飛針走線過:它縫過我童年身上的花衣,它裁過乞巧節夜晚我兒時的無眠……
歲月砥礪,生活無柔,我成長的歲月里浸透了母親言之不盡的艱辛,可長大的我從來沒有適時地停下來,俯下身子溫柔地擁抱一下因蒼老而佝僂著軀體的母親。我仍舊以為,母親依然是我兒時記憶中的母親:可以一夜不眠,用木制的小推車從幾里遠的莊稼地里,把棉柴推進院子,直到把滿院的月色堆到拂曉;我仍舊以為,母親依然是我五六歲時的母親:中午熾熱的炎夏,她汗流浹背的身影在田地里匍匐,她身后剛拔出來的青草瞬間蔫萎……可面前躺在床上,滿頭白發的母親再也不是我兒時的母親了:她沒有了年輕的面孔,沒有了烏黑的青絲,她的眼神里沒有了我兒時的明亮清澈,她渾濁的雙眼里寫滿了生活的蒼桑……歲月從她身上無情地碾過,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她失去了健康的身體——孩子們因為忙碌,卻不能如兒時那樣環繞在她的膝下。我內心的愧疚與自責,如同那個炎熱的午后:那個記憶中的小女孩在明晃晃的陽光里哭泣,不知是因為難捱的酷暑,還是因為心疼母親的辛勞。
母親老了,如枝繁葉茂的大樹,被時光侵蝕了歲月。望著因疲勞而酣睡的母親,我輕輕地蹲下去,跪在她床邊輕輕地擁著她,如兒時她曾抱我入懷……
唯愿時光不老,將此刻凝固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