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明
2018年秋末的最后一天,十一月六日,是一個陰冷的天氣。第二天就將是立冬了。從清晨起來,天就陰沉著臉,冷若冰霜。而對我來說是那樣的溫暖,因為今天我有幸拜訪了郭澄清的得意門生、生前摯友,書法家王金鐸先生,從他那里得知了郭澄清許多鮮為人知的生動故事。
上午十點,我來到新建的寧津縣老年公寓,這里設施齊全、潔凈明亮,打聽服務員得知王金鐸在東樓212房間,我輕叩房門,一會兒,王老步履蹣跚地為我打開了房門。聽王老說,他前些日子得了一場病,有點腦梗,腿腳還行,頭腦有點遲緩、反應慢,有些事需要回憶一下才能說出來。
他說郭澄清曾是他上學時的班主任,“平時說比我大七歲,檔案中記載著比我大五歲,以后又多年在一起工作。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郭澄清一生對工作兢兢業業,務實肯干,做事非常嚴謹,搞創作更能看出他的人品——寫字工筆正楷,字跡清楚。“他是我終生的良師益友,若能活到現在,年齡該有九十多歲了。”
王老雖然得了輕微腦梗,行動有些遲緩,但對一些人和事還是記得很清楚的,還不時用顫抖的手為我倒水,我忙說:“不喝不喝”。說話間,他興致勃勃地走到書案前,拿出一副近半個世紀前寫給郭澄清的書法作品給我看。只見該書法蒼勁有力,靈秀飄逸,墨香猶存。這是他一九七一年一月十二日在郭澄清即將調任濟南擔任省作協副主席時所書的作品,詩中“庭院握手別,笑臉掛淚花”的句子,淋漓盡致地描述了當時分離高興又難舍的依依惜別之情。
最讓郭澄清滿意的是詩中“頌紅日,改奇劇,傳社迷”三句。因為那時郭澄清還沒有動筆寫《大刀記》,“頌紅日”是說郭澄清寫的那首《太陽的光芒萬萬丈》——這首詩曾被郭沫若先生收錄《紅旗歌謠》在全國出版發行。王金鐸說起這首詩來,不顧年老體弱,聲情并茂地為我吟誦起來:“太陽紅、太陽亮、太陽光芒萬萬丈。我們如今倆太陽,兩個太陽不一樣。一個太陽在北京,一個太陽在天上;天上的太陽暖身上,北京的太陽暖心房。”“改奇劇”講的是郭澄清受中國文聯之邀前去北京參加現代京劇《奇襲白虎團》修改的情況。郭澄清在京期間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和鼓勵,因工作關系結識了著名表演藝術家方榮翔,并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傳社迷”是描述郭澄清發表的中篇小說《社迷傳》,在沒發表這部作品前,中國還沒有描寫這類歌頌熱愛人民公社的作品。因而,這部作品開創了歷史先河。
當時,郭澄清看了王金鐸這首詩,非常贊賞他的這位學生加摯友的才華,說他用不到十個字就全面概括了自己的創作成果,具體形象,文采飛揚,流光溢彩,妙筆生花,再加書和詩的完美結合,是難得的珍寶。
我想用手機拍下這幅王老保存了近半個世紀的作品來,可王老不讓拍,他說:“你是除我和老師見過這首詩與字的第四個人,這么多年來,連郭澄清的四個兒子都沒看過。”我聽后頗感意外。期間他又給我講了很多寧津的歷史文化知識,如文昌閣的位置與布局、他小時候在文廟讀書的情況,等等。我怕王老大病初愈說話多了累著,幾次想提出告別,但看到他滔滔不絕、興致盎然的樣子,又不忍打斷,欲言又止。時間指向了中午十一點多,正好王老晚伴也從外邊歸來,我借機提出告別,王老把我送出門外。
通過這次訪問王老,郭澄清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更加高大起來,他的人品,他的精神,他的作風,他的一部部閃光的作品,在我們一代代人的傳承下將得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