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清
他就坐在我斜對面的椅子上。
我們倆中間隔著一張辦公桌,杯里的茶剛斟上,裊著淡淡的霧氣。
我的心揣著一只梅花鹿,在“嘭嘭”地跳著,臉莫名其妙地緋紅,低著頭在思考,該不該上去打個招呼?
額頭不由地出了汗,掌心也是黏糊糊的汗漬。
嘴唇發干,腦瓜子一片轟鳴,就像一架飛機在盤旋。
我偷偷瞅了他一眼,謝天謝地,他專注地閱覽面前打印好的稿子。
我總覺得他在注視我,他的眸子有著很強的誘惑力,那里有一片迷人的原始森林吧。
座談會開始了,我處在一個恍惚的狀態,我渴望被他關注。上前來握住我的手,我們就算認識了,接下來將會有什么發生?
作協領導做了熱情洋溢的談話,接著就向在座的與會人員做了介紹。
他站起來發言,朝大家禮貌地點點頭,就是沒有看我。
他坐下來和旁邊的嘉賓交流了幾句,目光這時候越過我的頭頂,投擲在墻上。
墻上是一張城市地圖,幾幅蒼勁有力的毛筆字。
我不明白他在看什么?
他講課的姿勢,他優雅的談吐,他的博學多才,以及對文學的闡釋……我們有著太多的共鳴,唯一的區別,他是省文學院的簽約作家、講師,而我只是一個文學愛好者。
這是一個讓我想入非非的下午,我思想的河水,泛濫成災。會有羅曼蒂克的故事?文學世界里的童話,也許會在余下的時光誕生。
我單獨約他坐在一間雅室品茶,回味舊時光,酌一杯小酒,伴隨著柔和的燈暈,活一次詩歌的浪漫。
他沒有看我嗎?我怎么覺得他在某一時刻,捋一捋濃密的發絲,朝我微笑呢?
他三番五次沖著我微笑,整理著中式發型。
這一系列的表情動作,意味著什么?
我面頰熱乎乎地燙,我確定,他的眼睛是在看我。
就是在看我,他嘴型有那么一分鐘成了一個o字,他米粒般的牙齒,像一群可愛的小鴿子,在牙槽上齊整的排著隊。
如果,一張熱烘烘的嘴唇碰到另一張性感的唇,那一定會開出艷麗的罌粟。
他N次把目光穿過我頭頂,我下定決心,等會議完了,主動和他打招呼。
對于我,來自小說家的誘惑是巨大的。
二十年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就崇拜海明威那老頭,我也滿懷期待,想嫁給一個小說家。
現在,眼前的小說家,他或許可以圓我一個夢。
我在等待中,綠肥紅瘦,落了一地的桃花瓣兒。
結束座談會時,夜幕已經降臨,華燈初上的小城,寒意凜冽,冬天的造訪,早將人趕進一道道門里。
嘉賓先離開會場,我是最后一個走的,經過那堵被他眼睛撫摸過的墻面,我才發現墻上凹著一面四方型的鏡子,鏡子的顏色與墻體幾乎完全契合,不仔細看難以發現。
我腋窩夾著被刷下來的文稿,走進了茫茫的夜色中,我知道,有一扇窗正為我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