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雷
當大地依舊蕭瑟,河流依然冰封,殘雪還未融化干凈時,山谷里的迎春花就已經打探到春天正從遠處馬不停蹄趕來的消息,于是“嘩”的一下就盛開了,一片一片,黃得燦爛奪目,讓灰暗的山野明媚起來。它們以自己的方式,在向春天致敬。
站在河邊的垂柳,一下釋放出積攢了一冬的活力,綻出小小的葉芽,輕羅籠煙,鵝黃著枝。再過些日子,鵝黃染成淺綠,再著深綠——“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這時的垂柳,是一位在河邊守望春天的女子,身姿婀娜,一頭長發,讓小河平添了幾分柔美。
吹面不寒楊柳風。河面的冰層漸漸融化,一塊塊冰脫離了母體,像小船一樣漂流,一點點縮小,最終溶在河水里。沉悶了一冬的河,流水又潺潺。風吹皺了一河綠水,小魚兒在水面蕩起漣漪,一圈圈擴散。“春江水暖鴨先知”,鴨子們從河岸上蹣跚著走下來,親近久違的水面,收復失去一冬的領地。還有青蛙,蟄伏在洞穴里一冬了,這時探頭探腦出來,縱身一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水里,濺起朵朵水花,蕩起圈圈漣漪。
野兔從窩里跳將出來,開始舒展筋骨,沐浴溫暖的陽光,在空曠的田地里,無拘無束地奔跑。田鼠也開始出洞了,伸個懶腰,東瞅瞅,西瞧瞧,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這樣那樣的鳥兒,不斷飛過田野上空,拋灑下婉轉的歌聲,唱響春天。枯黃的草下,根處開始泛綠,萌動著勃勃生機。苦菜破土而出,露出嫩綠的芽兒,手臂在風里招搖。
孩童們在麥地里跑來跑去,讓自己的風箏高高飛起,在天空綻放出五顏六色的花朵。歡樂的笑聲,飛得比風箏還高。
村莊開始沸騰了。趕著驢車的鐵匠來了,在村里安下身來,生起爐火,拉動風箱,甩開膀子,叮叮當當打磨農具;手扶拖拉機“突突突”,勤快的人家在往田里運土肥,為土壤加營養;有老農來到田邊蹲坐著,吧嗒吧嗒抽煙,用目光撫摸著自己久未謀面的田地,盤算著該種些什么了。
春風敲窗,讓城市高樓里的人想起,該到河邊、田野、大山走走了,擁抱春風,赴一個與春天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