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春紅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陶弘景如是說。“山中何所有,古松與清泉。”南宋于石在自己的傳世名篇中亦如此悠然述說自己的人生理想。
山,人人心向往之的地方。山間綠竹、仙草、清泉、怪石,驚鴻翩翩,流云亂飛。山,美妙如仙境。千百年來,人們想象中的世外桃源只可能存在于此。這兒,擯棄名利,亦遠(yuǎn)離俗世的紛繁與擾攘。掬一捧春水以煎茶,枕一段白云來入夢。酣然一睡間,世上便已千年。人在此,哀樂兩忘,不僅“塵累忽相失”,既而“煙容如在顏”。
山間何事?無事。想到此,就想起小時候讀過的幾句詩:“眾鳥高飛盡,孤云獨(dú)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在山里什么都不要想,也不用想。人只要像頭呆鳥一樣坐在那兒即可。身邊,飛來飛去的閑云如朵朵白蓮花。
山間何事?想起的還是李白的名句:“云間吟瓊簫,石上弄寶瑟”。莫非詩仙如我一般愛山成癡?可是,凡俗如我,沒有李白的優(yōu)雅飄逸,更不具他的萬般才情。被視為“四術(shù)”的詩、書、禮、樂更是一樣也拿不出手。然而,我可以找一處清靜之所,手拿一黃卷,從早上一直讀至日暮,而不用擔(dān)憂家庭瑣事以及所謂的職場要事。
曾經(jīng)爬過一座有著千年古剎的名山。同行者十人有余。一路上戲謔玩笑,嘰嘰呱呱。結(jié)果,除了兩棵參天古木驚艷了目光,其余全無所得,甚至,連幾張照片都沒有留下。那是一次聊勝于無的旅行。它帶給我的感覺甚至比不過炎炎夏日里偶爾食用的一小瓷碗苦瓜湯。苦瓜雖苦,卻別有一番清涼與幽香。
時過境遷,越來越想念那些一個人的野山。
十幾歲的青蔥少年,隨便一個借口便可以在山上蟄居一日。渴了,飲幾口山泉;餓了,采一抔野果。山中的時間悠長且如白云般自由,或行或停,或躺或臥,都悉聽尊便。落日余暉,粼粼波光里,少年的雙眸晶亮的如山頂?shù)暮谳?/p>
一個人爬山,不需要說話,不需要用腦考慮任何問題。心,暫時活躍在牢籠之外,沒有任何羈絆與束縛。你可以仰望山巔一棵樹,也可以觀賞泉邊一株花。你可以為一只水鳥駐足,也可以為一枚凋落的青果憂傷。你可以在山間狂奔,也可以席地而坐,冥想半日。
山中之事,不過是一句話:山中煙淡淡,閑坐思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