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
夏日里,放眼望去滿目都是蒼翠的綠。那些綠,或深或淺,或濃或淡,遠沒有春日里的多彩和絢爛。低矮的灌木,高大的喬木都撐起了綠紗傘,就連前些日子怒放的那些薔薇花也脫去艷衣,變戲法似的換上了翠綠色的衣裳。
就是在這樣一個有點沉悶的夏里,石榴花吹著喇叭一路歡歌,熱熱鬧鬧地趕集似的趕來了,那股子高調的美,真是讓人驚嘆。一叢叢,一簇簇,遠遠望去火紅一片。那紅,炫目而大氣,嬌媚而不造作,大自然中很少有花開得如此紅艷,或許,正是這烈日炎炎,賦予了它熱情似火的果敢。
此情此景竟讓我想起小時候老家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樹。
那棵樹可真大,傘形的樹冠伸展著,遮住了半個庭院,聽母親說,這是她和父親結婚的時候栽種的。石榴樹被譽為吉祥樹,喻意多子多福的象征。每到石榴花盛放的季節,吃罷晚飯,一家人都在石榴樹下乘涼。我坐在小凳上,聞著花香,聽著父母嘮著家常,一抬頭就能看到滿樹的石榴花的笑臉,腦子里是天馬行空的遐想,真是愜意。
石榴樹是雌雄同株,雄花又叫“慌花”,小喇叭一樣,紅艷艷的花瓣像新娘子波浪形的裙擺,格外艷麗;雌花則似一個小花瓶,鼓鼓的肚子,里面藏著的就是石榴籽了。平日里,我總愛摘下那些“慌花”,要么戴在耳邊,要么別在胸前,做著一個傻丫頭臭美的夢。除了愛美,我更眼巴巴地期盼成熟后的石榴籽的美味。秋天到了,石榴就該成熟了。暑熱消盡,秋風涼。當樹葉微黃的時候,那滿樹的石榴早已長成拳頭大小,青綠色的皮慢慢變成淡黃色。
八月里,金秋谷香,石榴果終于按耐不住滿心歡喜,笑開了顏,那合不攏的嘴巴里露出了顆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玉。這時母親會摘下一個開嘴兒的大石榴,先給我解解饞。我家的這棵石榴樹是甜石榴,放一顆“紅瑪瑙”在嘴里,牙齒輕輕一碰,“瓊漿玉液”頓時沁人心脾。陸續地,母親把石榴都摘下來,足足有八九十個。母親挑選著個大、紅透了的石榴,放進小布兜里,叮囑我,這是送給二嬸的,那是送給三奶奶的,還有送給大嫂的……細細數來,大半個莊子里的人都吃過我家的石榴。
母親不識字,講不出大道理,但她卻用一顆石榴般熱情晶瑩的心,滋潤著身邊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