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昌
我的哥哥大我十歲,是我的長兄,更是我一生的恩兄。
一九五五年,正值壯年的父親患病去世,撇下母親和一女三子。正在讀高小(小學五六年級)的哥哥被迫輟學,成了家中的“頂梁柱”。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和母親一起,默默承擔起撫養兩個弟弟(我七歲,小弟弟三歲)的責任。
我讀初中時,正趕上國家遭遇自然災害。先后有好幾個同學被父親強迫退學。看到我這個沒父親的孩子仍在上學,村里有人說三道四。于是,母親決定和哥哥商量讓我退學。一向少言寡語的哥哥這時卻果斷地說:“正因沒了父親,我更要供他上學。我沒念成,不能讓他也念不成。我就是要讓別人看看,沒父親的孩子比有父親的孩子一點也不差!學不能退,不管他念到哪里,我都供!”
聽了這番話,我眼含熱淚。頓時覺得哥哥的形象是那么高大,胸懷是那么坦蕩,意志是那么剛強。我也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哥哥。
為了讓我安心讀書,無論家里還是地里的活多忙,哥哥總是一人去做,從不支使我。倒是娘看不下去,喊我去干。
一九六三年,家鄉發大水。十五歲的我考上滄州師范。到開學時,家鄉還是一片汪洋。哥哥借了一輛自行車馱著我的被子,先蹚水近二十里,再騎車二十多里,送我去縣城乘車去滄州。
入學后不久,從未離開過家的我特別想家,這種情緒在寫給哥哥的信中也明白流露。哥哥放心不下,決定騎車來滄州看我。不巧的是,那天刮的是西北風,去滄州正是頂風,而且越刮越大。血氣方剛的哥哥因惦記著我,頂著大風,騎車一百三十余里,直到下午課外活動時才趕到學校。此刻,他已累得精疲力盡,衣服也被汗水濕透了。當我第一眼看到哥哥那疲憊不堪但充滿關愛眼神時,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抱著哥哥放聲大哭。
哥哥給我送來了三元錢和幾斤炒面,我小心翼翼地從哥哥手中接過,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晚上,哥倆就擠在一個被窩里,說了大半夜的話。第二天,哥哥吃完早飯就匆匆趕回家了。放寒假后我才聽母親說,哥哥回到家就得了一場大病,一病就是四十多天。哥哥病了個半死,也把全家人嚇了個半死。
哥哥好不容易把兩個弟弟拉扯大了,又該去撫養他自己的兒女了。
……
長兄之恩,歷歷在目,銘記心頭。我沒有辜負哥哥。工作后,我始終像對待父輩一樣敬奉我的哥哥,并多次把這些事講給我的孩子們。
近幾年,哥哥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如以前。我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健康,最盼望的就是讓他多享幾年清福。
然而,就在七月二十三日,耄耋之年的哥哥突然離世。噩耗傳來,心似箭穿,回家奔喪,抱靈大哭。一個環節不落地敬送哥哥入土為安。
中元節將至,謹以此文祭奠哥哥在天之靈。愿哥哥在天堂平安快樂!
感恩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