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長金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啥叫“當官不當司務長,當兵不站‘二班崗’。”前一句暫不論,在這只講二班崗。既然當兵如同農(nóng)民種地、工人做工一樣的天經(jīng)地義,站哪一班還不一樣?別急,請聽我細說端詳。
軍人白天訓練一天,晚上還要輪流站崗,看似一樣,可站哪一班,卻大不相同。為啥不站二班崗?因為這二班崗它別扭。人家第一班崗,站完一個半小時,就可以踏實去睡了。而這二班則是剛剛睡下卻被叫醒,睡眼惺忪地站在夜深人靜的哨位上,下崗后再鉆涼被窩,那滋味想想就夠了。還有末二班崗即倒數(shù)第二班崗,冬天就更差、更難受。凌晨4點睡得正香,卻被人拍了肩膀,很不情愿地去站一個半小時的崗,下崗回來一番折騰,睡不多會兒,就得起床出操。說實話,這兩個二班崗誰也不想站,但必須得有人站。
書歸正傳,1975年的元月7日夜晚,蓬萊軍港一艘舷號為151的登陸艇,將我等一批新兵,送上渤海前哨32個島嶼之一的大黑山島。兩個多月的新訓結(jié)束后,我被分到某部隊某團守備一連三排九班,當了一名四炮手。沒想到下連第2天,就趕上一個二班崗。夜崗從當晚9點半開始,一共是五班崗,每班一個半小時,次日5點半結(jié)束。還不適應老連隊生活的我,勞累了一天,頭一挨枕頭就呼呼入睡了。睡夢中,被八班的上一班崗輕拍了腦袋,便一骨碌爬起身來,眼皮沉重、哈欠連天,哆嗦著穿好冰涼的棉衣棉褲,還有大頭棉鞋等。匆匆穿戴完畢,背上半自動步槍,迷迷糊糊地跟在班長后面,走向連炮兵陣地195崗。
195崗位于峰山半山腰,約需 20多分鐘,途中還要穿過駐地漁村,山路崎嶇,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走向哨位。天邊一鉤清冷的殘月,孤零零地掛上樹梢,腳下濤聲陣陣;身邊擋不住的寒風,一個勁地朝袖口、褲管和腳下、脖子、鼻腔里鉆;加之山上隱約的貓頭鷹嚎叫聲,讓我神經(jīng)高度緊張。氣溫已達攝氏零度以下,心里恐懼,加寒風呼嘯,只覺周身寒顫,甚至瑟瑟發(fā)抖起來……
此時,遙望天邊的北斗七星,突然一個激靈,耳邊響起新兵連指導員戰(zhàn)備教育課上那充滿激情的講話:“我們只有把長山島守衛(wèi)好,才能讓毛主席睡好覺。”我心情立刻激動起來,當兵,就是要保家衛(wèi)國。作為新兵還說不出“一家不圓萬家圓、一人辛苦萬人甜”來,但我確信:一定要站好崗、放好哨,一定要讓毛主席和全國人民睡好覺!這點冷算什么!想到這里,我搓搓手、摩摩耳、跺跺腳,然后緊握鋼槍、昂首挺立在哨位上。
查閱有關(guān)資料:新中國成立之初,開國領(lǐng)袖毛澤東確曾指著地圖上的長山列島說:“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這里,蓬萊方向的防務要加強。”47年過去了,一直堅守著對領(lǐng)袖的崇拜和保家衛(wèi)國的堅定信念,記不清站了多少二班崗,對當年海防夜崗的記憶,至今仍歷歷在目。那是我夢想開始的地方,也是經(jīng)受鍛煉與考驗的地方。一次次的夜崗,讓我獲得成長并成熟起來,對自己崗位和軍裝的熱愛,愈發(fā)地純粹、厚重起來,直至在軍隊退休且延續(xù)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