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晚,鄭州CBD,人山人海,煙花絢爛。
一位流浪漢擠在人群中,低頭撿瓶子,抬頭望煙花。20時04分,他喝了一口從地上撿來的半瓶紅茶后,第一朵禮花騰空綻放,周圍人發出“哇”的驚嘆,他笑了。
此時,河南商報的記者田仲煜將流浪漢的笑容定格。照片上的流浪漢頭發略顯凌亂,蓄著胡須,身穿掉色的藍色棉大衣,拿著半瓶紅茶,笑容燦爛。這張照片在網絡上瘋傳,感動了無數人,網友紛紛留言“被戳中淚點”,網友們親切地稱作這位流浪漢為“微笑哥”。這條于2月6日深夜發出的微博一天就被網友轉發6萬多次,田仲煜說,真沒想到這張抓拍竟然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流浪漢也是個熱心腸曾經教育“小流浪漢”
被騙到黑磚窯打工,給一家醫院掃了一個月的地一分錢沒有拿到……
談起只身在外的經歷,王振德欲言又止,不愿多談。他學會了自我保護,面對河南當地媒體的采訪,他說自己姓辛……
沒有技能,沒有學歷,慢慢地,他開始流浪拾荒養活自己。“有一件事令我非常難忘,我做過一件大好事。”王振德說話的聲音更高了些。
很多年前一個冬天的晚上,常年的流浪使王振德記不清楚時間、地點,只記得當時走在馬路邊上,準備找個橋洞之類的地方休息。突然間,他發現有個人躺在地上,沒有鋪蓋,王振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蹲下身,拍了拍對方,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男孩說,父母離婚,不管他了,他一賭氣離開了家,無處歇息,準備在馬路邊上睡覺。
王振德頓生憐意。“小家伙跟我睡吧,我有被子,這么冷的天,會凍出人命的。”當晚,一個大流浪漢,一個小流浪漢,擠在一個被窩里。大流浪漢教育小流浪漢:今后可不能賭氣出門了,家人會擔心的,再說一個小孩很危險,大冬天的晚上都能凍死人。小家伙應承著。
再后來發生的事情令王振德唏噓不已。若干年后,當年和他睡一個被窩的小男孩長大成人,并自己開了一家飯店,成為了小老板。小伙子沒有忘記那一晚王振德的收留和教育,便四處尋找他,終于帶著大堆好吃的食物和真摯感激的話語,送給了仍在流浪的王振德。小伙子邀請他到自己的飯店工作,王振德拒絕了,他習慣了流浪。他感慨萬千,小流浪漢沒有走他的路,但他仍在流浪的路上。
小伙子或許不知道,就在那天夜里,同在一個被窩的王振德怎么也睡不著,他感覺自己累了,其實給小流浪漢說的這些,他在心里想過很多遍,也勾起了遙遠的回憶……
17歲一時沖動走天涯飄在異鄉成了他的生活
“我爸對我管得比較嚴,比如說,我下班后40分鐘時間能到家,我就必須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一旦回來晚了,他就吵你,讓你沒有說話的余地。”王振德說,他受不了,就走了。那一年他17歲。
王學東是王振德的小學同學,他們都曾在國棉子弟小學(如今的第二實驗小學)上學,在一個家屬院里生活。他對王振德的印象是,學習不好,很老實,但是愛沖動。“沖動就是離家出走唄,這些年光聽說他往外走,一到家就煩,于是在外流浪。”廣州、泰安、徐州,他的腳步遍布很多城市。
付春英,王振德的弟媳婦,她記得,王振德回來過兩趟,一趟回來給自己辦身份證,還有一次,大概在2001年左右,王振德回來后在元吉紡織廠原料庫當臨時工,兩三年后再次出走,正如他開始出走一樣。
“回來后我爸一見我,就會很生氣,說:‘滾,這不是你家!’”王振德說。
2月9日,王振德想回德州,但回德州和回家不是一個概念。他想辦身份證,看看小侄女。他在考慮如何能夠繞開父母達到這一目的,隨后他否定了這一想法,“不行的,父母和弟弟住在一起,繞不過的。”
2月10日下午3點,他和記者通話時表示,他不想回家,他想讓記者幫忙聯系其弟媳辦理身份證,他記得弟媳單位的電話。“以前幫他辦過一次了,可能是丟了。”付春英答應為他找照片,先辦理臨時身份證。
10日傍晚6點,王振德在和家人通了30分鐘的電話,在電話里他說“爸,我錯了。”父母也希望他回家。
“微笑哥”王振德,德州市德城區人。微笑的瞬間他是幸福的,單純的,可是總有東西令他思念,令他難忘,讓他痛楚,正如他的經歷。重病纏身的父親,可愛的小侄女,都是他的牽掛,流浪路上的艱辛令他欲言又止,他想回家,可是一想起執拗的父親,他怕邁不過那道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