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德

2020年10月18日21時27分，北京一場拍賣會上，“吳彬《十面靈璧圖卷》暨十面靈璧山居藏書畫賞石專場”開拍。現(xiàn)場1億元起拍，最終以4.46億落槌成交。加上15%的傭金，成交價高達5.129億元，刷新了中國古代藝術品拍賣成交世界紀錄，也刷新了中國藝術品單件拍賣成交世界紀錄。

410年前的一幅曠世杰作，長達28米的繪畫手卷，展示的只是一塊奇石的風采。十個角度，十種樣貌，諸多歌詠題跋，只是為了說明這張繪有奇石的圖畫多么重要。這幅明代畫家吳彬所繪的《十面靈璧圖卷》上，還有德州臨邑籍著名書法家邢侗的筆跡。

石以畫傳

提到這幅畫作的由來，還要從米萬鐘說起。

米萬鐘（1570年—1628年），明末書畫家，宋代大書畫家米芾后裔，祖籍安化（今屬陜西）。他在石刻、篆隸以及造園等，均有較高造詣。米萬鐘愛石成癖，號稱“友石先生”。世稱米萬鐘、董其昌、邢侗、張瑞圖為“明末四大書家”。

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米萬鐘在南京六合得到一塊造型奇特的靈璧石，他將這塊奇石供于案頭，愛不釋手，將其命名為“非非石”。

明代畫家張鼐曾回憶過當年眾人一起在米家賞石的情景。這套靈石圖開始只有八面，楊嗣昌提議應當畫十面，龍膺則為之題名曰：非非石。正像古時文人雅集常有的那樣，此名一出，便贏得滿座嗟嘆，認為貼切之至。米萬鐘從“非非石”里看到了錐戟鉤劍、古雪凍泉、出浴的西施、起舞的飛燕……這些是靈石之形；董其昌從中看到了水之蜿蜒、金之鋒銳、木之郁秀、土之起伏，則可謂靈石之神。但實際上此石非鉤非劍、非雪非泉、非水非金、非木非土；就像麒麟和龍一樣，雖然似牛似鹿、似蛇似虎，卻又非牛非鹿、非蛇非虎；而恰恰是這種似是而非，使這兩種動物成為人們心中的靈獸。也是出于同樣的原因，包羅眾相而不拘一形的非非石獲得了極高的贊譽，成為米氏藏石中的至寶。

萬歷三十八年（1610年），米萬鐘請畫家吳彬為這塊靈璧石繪制長卷。吳彬破古今之例，分別從十個側(cè)面描繪了靈璧石千變?nèi)f化的形態(tài)，將沉重靜止的石頭繪作凝固的火焰，筆觸狀若歐洲銅版畫，引人無限遐想。

人以石交

《十面靈璧圖卷》由吳彬繪制好之后，米萬鐘又在每圖之前題詞解讀，并邀請友人邢侗題寫第一引首。邢侗除去詩文、書法聞名天下之外，“間寫文石，亦藝林片玉。（《無聲詩史》卷四）”是晚明時期為數(shù)不多的愛石、懂石、繪石之人。

邢侗看到《十面靈璧圖卷》之后，題寫了“壧壑奇姿”四個大字。在邢侗眼中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座大山。假山代真山，賞石代巨壑，其心胸與眼界已超脫世俗的賞石。

除了《十面靈璧圖卷》今藏廣東省博物館的《木石圖》也是二人交往的見

米萬鐘題邢侗《木石圖》 “人□何來風雨聲，爭傳吾友畫圖成。胸中多少煙云起，蹲虎游龍信手生。”末署“題邢子愿畫木石，書似伯啟兄正之。

隨后，米萬鐘又邀請黃汝亨題第二引首，李維楨、董其昌、葉向高、陳繼儒、鄒迪光、張師繹、高出、黃汝亨題跋，共同完成了這幅28米的壯美畫卷。

流傳過程

至清朝道光年間，《十面靈璧圖卷》流傳至滿族將領薩迎阿手中，他為此畫題寫跋文，講述了收藏經(jīng)過。但從此之后，中國進入長期的戰(zhàn)亂與動蕩，《十面靈璧圖卷》畫在何處，為誰所藏，從此再無消息。

直到1989年12月6日，《十面靈璧圖卷》突然現(xiàn)身在紐約蘇富比拍賣中，并以121萬美元的天價成交，成為蘇富比拍賣成立以來首次打破中國書畫超越百萬美元的成交紀錄，被美國收藏家茲夫伉儷所珍藏。自此之后，收藏家茲夫伉儷便稱自己為“北美十面靈璧山居主人”，專攻東方藝術，醉心收藏中國御窯瓷器、古代書畫、古典家具。

近些年，十面靈璧山居舊藏早已成為拍賣場“金字招牌”。但凡有藏品現(xiàn)身，必將引來眾多藏家的龍爭虎斗。因為在他們心中，十面靈璧山居舊藏格調(diào)高雅，如能入藏，便是此生之幸。

《十面靈璧圖卷》的再次出現(xiàn)就是2020年10月18日，就有了開篇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