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峰
方學(xué)成雍正八年(1730)冬到任,乾隆七年(1742)離任,在夏津縣當(dāng)了12年縣令。
他到任時還只是“署縣事”,就是代縣令,然而他卻沒有“打短工”的心態(tài),一到任就察民情、訪民苦,召集下屬“周諮利弊”,決心清查革除“積弊宿累”,立志為夏津百姓做些實實在在的事。他通過實地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的運河因“受漳、濟、衛(wèi)、汶之水”,經(jīng)常泛濫成災(zāi),就在夏、秋兩季修堤防汛,天天赤身跣足,跟老百姓一起吃住在大堤上,“必親躬河干,督率鄉(xiāng)民,晝夜防護,風(fēng)雨凌暴,淋漓被體弗惜”,為百姓的事廢寢忘食。
到任第二年秋,他蓋了一間房。
他的住所在縣衙大堂后面,住所大門和大堂之間有片空地,他把它們簡單的搭上頂,裝上門框,把住宅門和大廳連接起來,他為這個二堂取名為“親民堂”。“二堂可以隨時以受事察訟,引而近之,有家人父子之誼焉,當(dāng)使民易親。”這樣他就可以和百姓像一家人一樣隨時見面了。他還提醒自己,百姓的好惡就是自己的好惡,“不以形分勢遠自拘,而以家人父子之誼相待。喘息呼吸,其氣必通;疼痛慘怛,有觸而感。”為此,他在親民堂的東西兩面墻上分別寫上唐代柳宗元的《種樹郭橐駝傳》和《捕蛇者說》,《種樹郭橐駝傳》意在提醒執(zhí)政者要順應(yīng)民意,而《捕蛇者說》卻是在嘲諷苛政擾民。方學(xué)成對這兩篇文章“朝夕誦之,以自觀省。”
方學(xué)成在任上嚴以律己,不名一錢。“自奉儉約,依然寒素之風(fēng),身無長物”。他慎刑獄親民風(fēng),把夏津這個本來“疲”“瘠”的“彈丸之地”治理得“歲時豐稔,日有起色”。到了1735年,也就是乾隆元年,新朝改元,全縣安定祥和,“五榖穰熟,既熟而豐,士女協(xié)和,國以寧謐,吏民皆安于無事。”而此時,已經(jīng)修了三年的縣衙大堂也投入使用了。
一間大堂竟然修了三年?
原來,縣衙大堂已經(jīng)用了280多年,早已不能正常辦公。縣志記載,方學(xué)成“私念國家賦稅日減,度支有限,既無公帑可請,功令綦嚴,亦無罰鍰納贖可充公用,且連值水旱,元氣始復(fù),又不敢重?zé)┟窳Γt之既久,未敢以舉。因自節(jié)縮清俸以時繕葺,歲凡三更,始克訖工。”意思是縣里收稅少,也沒有什么罰款之類的資金可用,百姓生活剛有好轉(zhuǎn),為了不給百姓增加負擔(dān),方學(xué)成就自掏腰包,對大堂進行修繕,他自己財力有限,所以用了三年才完工。工程竣工,他興奮之余,取朝廷和百姓“上下和親而不相怨”之意,為大堂取名為“和寧堂”,并做《和寧堂記》,后來他又為和寧堂立碑一通,做《重修大堂碑記》永志紀念。
他在《和寧堂記》中提到“上下和親而不相怨,由于道民之有道,而上亦用足而下不匱。”即說朝廷想要做到上下和寧,就不能讓老百姓對朝廷有怨氣,朝廷也不能對百姓敵視,朝廷要懂得順從民意,這樣,朝廷用心對百姓,百姓也會信賴朝廷。在《重修大堂碑記》中他又教育百姓:“務(wù)敦孝弟,隆禮讓,尚節(jié)儉,誦詩書,崇本抑末。”而不要“犯上斗狠,習(xí)詐偽,作奸盜,恣奢靡,兢為游惰”。
這兩間房,對方學(xué)成來說,一間裝的是國,一間裝的是民,一國一民,就化成了裝在他心里的一塊碑,一塊愛國愛民之碑。也就是這塊碑,讓他永立于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