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歡賞讀林清玄先生的散文集，今天讀到這樣一段文字：小時候，我時常寄住在外祖母家，有許多表兄弟姐妹，每次相約飯后要一起去玩，吃飯時就不能安心，總是胡亂地扒到嘴里咽下，心里盡想著玩樂。
　　這時，外祖母就會用她的拐杖敲我們的頭說：“你們吃那么快，要去赴死嗎？ ”
　　這句話令我一時呆住了，然后她就會慢條斯理地說：“吃那么快，怎么會知道一碗飯的滋味呀！”當時深記著外祖母的話，從此，吃飯便十分專心，總是好好吃了飯再出去玩。
　　從前不覺得這兩句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長大以后，年歲日長愈感覺這兩句尋常的話有至理在焉，這不正是禪宗祖師所說的“吃飯時吃飯，睡覺時睡覺”那種活在當下的精神嗎？“活在當下”看來是尋常言語，實際上是一種極為勇邁的精神，是把“過去”與“未來”做一截斷，使心思處在一心一境的狀態。一個人如果能每時每刻都處于一心一境的狀態，就沒有什么困難能牽住他，也沒有什么痛苦能動搖他了。
　　林先生的每篇散文，看似都在寫尋常事，甚至濃縮到一粥一飯，可讀至結尾處，帶給人的是至理哲思。試想，現代人連安安靜靜、一心一意吃頓飯都很難做到了。假期，參加了幾次聚會，環顧四周，每桌都是低頭族，要么沉迷游戲、要么看劇、要么玩抖音……甚至有些家宴，一頓飯下來，不摸手機都很難做到。手機淡化了親情，加深了隔閡。更何談一心一境地吃飯呢？
　　每年這個季節，南瓜成熟，我總愛熬南瓜粥喝。每天早晨，當鍋里發出翻滾的聲音，滿屋子也會散發出香甜的南瓜味。盛上一碗，我就單純喝粥，一心一意品味粥的甜香。喝粥的同時，突然想到林先生散文中描述的安安靜靜吃飯，竟能吃出禪思。我也頓悟其中的妙處。《論語》中記載：“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 ”我一凡夫俗子，雖沒有顏回的高遠志向，但愿意細品一粥一飯的香醇，愿意沉浸在一心一境當中，不被困難牽絆，不被痛苦煩擾，平平淡淡度生活。
□張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