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偉

又是一年清明，我回到了故鄉的那條小河邊，柳樹低垂著萬條絲絳，輕輕地搖擺著，像一曲惆悵的歌謠蕩漾在河面上。前方霧蒙蒙的，同那河岸上古老的村落渲染在一片灰色之中，朦朦朧朧間不禁伸手觸摸，耳邊仿佛響起了那久違的柳笛聲，伴隨那遙遠的回憶呈現出甜美的畫面。

外公那雙粗糙的手，總是能做出精致的柳笛，吹一下笛聲悠揚，哄著幼年時的我開心地笑個不停。清明前后，柳樹變得青翠，嫩芽舒展于柳絲，這個時候是做柳笛的最佳時機，外公便借著外出挖野菜的由頭，向外婆請示要帶我一同前去。看著我渴望的眼神，外婆回想起母親因工作原因將我托付給她照看時的叮囑，便再三囑咐外公一定要看護好我。得到外婆的許肯，我便興沖沖地跟著外公的步伐，朝村外的小河邊走去。

河柳低垂，與那蜿蜒的小河相映相襯，再加之遠處古老的村落，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前方的外公站在柳樹下，背著手歪著頭仰望著上方的柳枝，河水中倒映著他佝僂的身形，一撮白胡子隨風而動，好似走入畫中的老者一般，只是樣子我已記得不大清楚了。瞅中了樹上的一根柳條，外公將其折下，從腰間變戲法般取出一把小鐮，便開始做了起來。他邊做邊說道“清明前后，柳枝正嫩，外皮松軟，柳笛做起來時機剛好”。他的手布滿了褶皺，粗糙且有許多裂紋，纖細的柳條在他的加工下，從削皮到脫殼一氣呵成，再到挖出氣道，一個柳笛便做好了，試吹一下，洪亮而悠遠。遞到我的手里后，我開心地跳來跳去，學著他的樣子吹出稍短的笛聲。

我和外公便在柳樹下玩耍，那一聲聲柳笛，就像穿越時光的音符，演奏在好多個清明時節的時光中。直到我上小學四年級那一年的冬天，外公因病住進了醫院，他的手已不再那么靈便，就連蓋被子都需要他人的幫助，連日來外婆和母親守護在旁邊，我流下傷心的眼淚，母親欲將我拉出去，外公卻點頭示意讓我留下，我忍住淚水不敢出聲，他笑了笑望向了春暖花開的窗外。

清明前夕，外公走了，這讓我傷心不已，我獨自跑到村外的小河邊，折下一枝柳條，學著外公的樣子，用小刀做了一根柳笛，那聲音惆悵著悠至遠方。就像此刻，我手中剛剛做好的柳笛，吹一聲回憶綿綿，再一聲淚珠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