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偉
又到端午了,超市里擺滿了包裝精美、花樣繁多的粽子,可我認為,外面的粽子再好,也比不了母親裹的手工粽子的味道,那種熟悉的滋味,或許早已融進了血液。
小巷里有人家在煮粽子,空氣中彌漫著粽葉特有的香甜味,瞬間將我的記憶拉回到兒時的端午節,往事歷歷在目。
一般端午節的前一天,母親就開始了制作粽子的準備工作。先將糯米倒入木桶里淘洗干凈,加入清水浸泡起來,每天要換三到四遍水。母親說,糯米泡的時間越久,口感會越香甜、軟糯。然后將買來的鮮粽葉、粽線等刷洗一遍,放到鍋里加水焯一會兒,再撈出來丟到涼水里泡起來。這一步很關鍵,經過涼水浸泡的粽葉韌性更好,不易破裂。
剩下的就是準備包粽子的餡料。那時節,家里條件不好,孩子又多,一家老小全靠父親微薄的工資養活,能在節日里吃到糯米粽子已是不易,在粽里放餡料更是有些“奢侈”了。但母親就是這樣,寧可苦著自己,也會想方設法,盡可能地讓我們吃得好點:紅棗是很久以前別人送的,翻箱倒柜找了出來,好在還沒有發霉;臘肉是年前吃剩下的,還有一小塊,刷洗一遍,放鍋里煮軟,切成指甲殼大小的肉丁備用。
端午節的當天,吃過早飯,母親便開始忙碌起來:把事先泡好的糯米瀝干,水倒在臉盆里;粽葉、粽線也撈了出來,放在一邊。我們兄妹幾個圍坐在母親身邊,邊看她裹粽子,邊幫著打下手。我用剪刀將粽葉兩端剪平整,小妹把粽葉遞給母親,裹一個粽子一般要用兩片粽葉。母親將粽葉在手上放平疊好,雙手麻利地將粽葉卷成“簸箕”狀,左手捏著“小簸箕”,右手舀上一勺糯米平鋪于底部,中間放點紅棗或臘肉丁,上面再加一勺糯米并壓平實。關鍵一步就是“蓋帽子”——將其余部分的粽葉翻過來,蓋住“簸箕”,順著邊緣壓緊,整理出菱角形狀來。最后,母親左手捏住粽子,右手抽出幾根粽線來,將粽線的一端銜在嘴里,拇指和食指扯緊粽線,在粽子上迅速纏繞幾圈,接著頭尾打結,一個光滑、可愛的四角小粽子就裹好了。
臨近中午時,母親開始煮粽子。將粽子挨個小心地擺放到鐵鍋里,層層壘起,加一鍋涼水,蓋上鍋蓋,就可以開燒了。
在一邊忙活著的母親,時刻留意著鍋里沸水的動靜。大概煮了有個把小時的樣子,覺得差不多了,母親揭開鍋蓋,一陣陣夾雜著粽葉、糯米香甜氣息的蒸汽在屋里彌散開來,饞得我們直吞口水。母親用筷子將一個個滾燙的粽子夾出來,放到盤里,再小心地端到桌子上來。不用召喚,我和弟弟、妹妹們立馬圍坐到桌前。
“別急,小心燙著!”母親語音未落,兄妹幾個就爭先恐后,各自猴急地抓了粽子在手,結果個個被燙得哇哇叫,一邊不停地對著粽子狂吹氣,一邊從左手拋右手,忍不住還是丟回盤里去,正應了一句老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母親笑了,她給我們示范粽子的正確吃法:用筷子叉起一個,在涼水里過一遍,再輕輕地剝去粽葉,蘸點紅糖,小口慢嚼,這樣不會噎著,也能品出食物本來的味道。于是,我們也學著母親的樣子吃起來,很快,幾大盤粽子,一大碗小米粥,被我們“消滅”得碗底朝天。不得不承認,糯米粽子蘸糖,真是清爽而又香甜,雖是家常小吃,在我看來,卻是一等一的美味,以至于多年以后,吃慣各地美食的我,相比起來,還是念念不忘這種兒時端午的味道。
如今,我們兄妹都已長大,各自成家,又因為事業生計,分散于東西各地,只有逢年過節,才能短暫地團聚。母親也老了,時常頭昏眼花,手腳也不再利索,很多年沒裹過粽子了,于是過端午的時候,我們就接過了“裹粽子”的工作。我和妻子照著母親教的方法,裹好粽子,再煮好了,除了自家吃的,我們會讓孩子給住在附近的爺爺奶奶送去一份,讓老人也能及時嘗到地道的端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