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老師告訴我，他們家的成分不好。要不是自己通過讀書考取了個老師職務，個人和整個家族還不知鬧到那步田地。好在我們這一帶有著尊師重教的好傳統(tǒng)，那些年，于老師每到一處，都受到了干部群眾的愛戴和幫助。所以，教好學生就成了他知恩圖報的行為準則。盡管這樣，于老師的四個兒子有兩個因家庭成分不好，沒有找上對象……
??? 相對沉重的話題過后，于老師對我提起了當年，我用瓦片投斷鄰居雞腿、放羊時拔集體蘿卜、為食過蓖麻葉的羊群“消火”、與伙伴信林毀壞大隊會計家 “疙瘩模” （用濕土打制的坯）等 “淘氣”行徑的往事。說到開心處，我們都笑得前倚后仰的……
??? 于老師還說起受我母親委托，替我抄寫 “八字”的事情。他說，你老姥爺 （奶奶的父親）不虧是 “秀才”，別說所批 “八字”的內(nèi)容，光是他老人家那功筆正楷的字跡，就足以說明了有真才實學。還有，你爺爺在早年間是村里的私塾先生，你腦袋瓜好用或許是與這些遺傳基因有關。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靠自己的勤奮。當年，我在好多人面前說你是 “化學腦袋瓜”，主要就是想從側面上激勵你愛好學習的積極性。如果當面表揚你，可能會助長你驕傲自滿……
??? 是啊，在我的記憶中，在于老師為我任課的四年中，除了挨 “修理”之外，一次都沒受到過他的表揚。而由于間接受到于老師在背后對我的贊賞，我一天到晚滿心里裝得全是學習的事情。既是在離開于老師進入完小、初中、高中在職讀干部中專后，為了體現(xiàn) “化學腦袋瓜”的虛榮，我除了正常的課堂學習外，逐步養(yǎng)成了“偷著學”的習慣。
??? 咋升入完小 （五年級）的時候，因為班內(nèi)有不少學生從一年級就在完小駐地，對任課老師很熟悉。課堂上老師提問他們舉手時，總是將胳膊肘砸的課桌咣咣地響，就如同現(xiàn)在電視上的知識競賽一樣，搶答起來又不一定全對。我懷著一定得超過他們的決心，開始利用晚上 “偷著學”。凡是第二天老師可能提問的，我都提前鉆研透了。老師再提問時，我也學著他們將胳膊肘有力地砸在桌面上。對數(shù)學應用題的答案，別人應答了分步解，我還要補充綜合解的答案。時間不長，就以絕對的優(yōu)勢，壓下了駐地學生依賴地緣，目中無人洋洋得意的傲漫情緒，為我們從村里考去的新生爭了光。
??? 在好多同學和老師的眼里，對學習我并不怎么刻苦，而學習成績一直很好。特別是語文課中的作文，從完小到初、高中，篇篇都是班內(nèi)和年級的范文。不知內(nèi)情的人還真以為我腦袋瓜好用。其實，每次作文，我都要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腦力。當時，凡是給合作文講評再提前為下篇命題的作文，我在一個星期的時間里，光是考慮第一句、第一段，就不知在確定與否定中反復多少次，直到自己滿意為止。在作文的謀篇上，我首先想到的是第一個讀者——任課老師。一是要讓他看著順眼、順心；二是要讓他覺得所寫內(nèi)容，是從心里想出來的；三是還得讓他認可這一篇確實與別人、與過去寫得截然不同。當有些同學為沒得寫發(fā)愁時，我卻在為如何壓縮篇幅、舍不得多占用作文本而犯難。
??? 聽過我的介紹，于老師說，愛好是最好的老師。如何通過激勵鞭策，讓學生對學習有興趣，是衡量教師合格與否的基本條件。好多有才華的孩子，因為包括家庭在內(nèi)的教育引導方式不對頭，就達不到理想的目標，甚至荒費了學業(yè)。要不是鬧 “文化革命”誤了你的學業(yè)，接受正規(guī)的高等教育后，你會有更為廣闊的前程……
??? 于老師的話說到了我的痛處， 1965年我離開于老師后，只是正經(jīng)八本地讀了一年多時間的書。在停課、復課、 “斗批改”的折騰中，我只是走完了初中和高中的過場。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因自身的疏忽，錯失了已被重點推薦和 “初選”入圍進高等學府的機會。多虧于老師培養(yǎng)起的學習興趣，使我無論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都保持了在學習 （工作）中爭強好勝的性格，最終還算是派上了一些用場……
??? 初次拜望之后，我又先后去于老師家兩次。現(xiàn)在想來又有一年多時間沒見面了。
??? 已入耄耋之年的于老師，您還好嗎？□山泉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