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術(shù)蘇醒后,我感覺自己像個溺水的人,還被疼痛這塊兒大石頭壓著,真真是,呼吸維艱。然,結(jié)果是好的,先生很開心,他說:給美女拍張照留念吧!我本想瞪他一眼的,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力氣。哎,生命至此,美麗與尊嚴(yán)都顧不上了。
??? 不知何時,我眼前突然晃動起一簇繡球花,淡藍色的。努力睜開眼一看,原來是群小護士,一張張粉嫩潔凈花朵似的臉,詮釋著她們的妙齡年華,甚至,連聲音都還有些稚嫩,她們輕柔地,說要給我做護理。稍做交代后,這些花朵們便開始給我洗牙、漱口、梳頭、擦臉、擦身、翻身、按摩背部肌肉,甚至換衣服……我感到抱歉與尷尬,但卻沒有辦法。很快,我舒服了,有精神了,像是出竅的魂魄重新認(rèn)出了恢復(fù)人樣的軀體,又回來了。謝謝!在危難中,這兩個字真是蒼白,但除了蒼白我無語以對,百感交集中,淚水也涌出來湊熱鬧了。
??? 隨后,她們又開始給鄰床的病人做同樣的工作。這個病人真笨,刷牙漱口時,不會將水從嘴角流出來,而是像大象一樣,噴了那個叫小蘇的護士一身。家屬道歉,小蘇笑曰:沒關(guān)系的,真的沒關(guān)系。而后,她沒顧自己,而是很耐心地把病人的臉擦干凈……
??? 單調(diào)的病房里,這些淡藍色的花朵,成了我們眼中最美的風(fēng)景。我喜歡和她們講話,看她們微笑,感受她們所帶來的活力與美好。漸漸得知,在這家醫(yī)院,穿淡藍護士服的,都還是實習(xí)生。也就是說,她們都還在為變成真正的白衣天使而努力。但,在我看來,她們已經(jīng)是天使了。
??? 天使小蘇的模樣有點兒像林黛玉,行事處如弱柳扶風(fēng),以至于每次她給病人扎針,我都要為其捏汗。有次,她給我換鹽水,學(xué)著師傅的樣子用筆將管子里的液體往上卷,結(jié)果因力道不足,漏了氣,血瞬間從我的頸靜脈里涌了出來,她趕緊去叫師傅來幫忙,等一切都處理好后,她立在我床邊,跟我道歉。我學(xué)著她以前的樣子笑著說:沒關(guān)系,真得沒關(guān)系。她還是非常不安,無奈,我只好逗她:“下次像王熙鳳一樣,狠一點就好了?!彼琶蜃煨α?。
??? 我們病房里,還住著位資深病人。多次的住院,使他對該醫(yī)院的事了如指掌:“這些穿藍衣服的實習(xí)護士很可憐的,白天辛苦地跑來跑去,晚上還要上夜班。但是,她們是沒有工資的,不但沒工資,連飯錢都得自己打。”這話讓我們很吃驚,大學(xué)生實習(xí)一般還有工資呢,何況,護士們的工作這么重要,底薪應(yīng)該有吧?
??? 這個無聊的家伙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在同樣俊秀的小姜來給大家測體溫時,問到:“小姑娘,你們是不發(fā)工資的,飯錢還要自己打,對吧?”小姜沒有沖他翻白眼,只是靜靜地答道:“是的?!?BR>??? “所以嘛,以前的實習(xí)護士都走掉了?!辟Y深病人像打了勝仗似的,得意地表現(xiàn)出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幻滅樣。
??? “都走掉了么?”小姜不動聲色地問到。資深病人以為自己的話很深刻,讓小姑娘心里起了漣漪,便用一種令人莫名其妙的表情說:“對啊,都走掉了。這么辛苦的事情,不發(fā)工資誰愿意干?天底下,沒有人愿意干!”話畢,他還舉起拳頭示了示威。
??? “不是的,她們沒有走掉,而是去了別的科室。”小姑娘淡定地給他糾正到。那一刻,病房里的人都不吭聲了,靜的連小姜輕盈走路的聲音都聽見了。
??? 想想吧,對于人生,我們那顆覆滿塵埃的心,或許才是最大的病源。有些人,在辛苦中依然能笑顏如花,蓬勃如春,那是因為,她們的心中都有一盞圣潔的燈。對于藍衣護士們,那就是南丁格爾的神燈,一句禪語說:心中明亮的人,才能普渡眾生。我為有這樣的淡藍色天使而感到慶幸、心安與感動!
(桑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