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娜

自2005年來到德州以后，我和老公搬了五次家。每一次搬家都扔掉了太多本不想扔的東西。

二零零五年，和老公第一次來到德州，在堤嶺租了一間房。第一天，在門前的市場里買了一張床，一套被褥，一個煤氣灶，一個煤氣罐，一個鍋，兩個碗，回去以后支起鍋過日子。老公和我找了工作，掙不了多少錢，但生活很溫馨。

住了一個多月，家里竟然被盜了，我們所住的那一排房門都被撬開，大家都或多或少丟了東西。大概是因為我們初來，家里實在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最后小偷竟然偷走了我們兩個人的畢業證書。

這東西，實在是對別人無用，對我們卻不能沒有。真不知道當年的那個小偷是怎么想的。

于是搬家。

第一次搬家，我們沒有什么東西，一輛腳蹬三輪，車廂里放雜物，上面放床，床里放著被子，一車就拉走了。

搬到了羅莊，這家是開浴室的，早晚都有人，至少這里太平。

在這里住了一年多，漸漸地攢下了很多東西，成套的盤子碗，吃飯用的桌子，可拆卸的衣柜，他的書，我的衣服鞋子……

平時在家的時候顯不出，搬家的時候就顯出來了。

在這兒住了一段時間，他嫌這里太吵，又吵著要搬家，這次，是要搬到小東關去，那里有一間房，很肅靜。他那時候開始想寫東西了，他想靜一靜。

他找了幾個朋友，借了幾輛三輪車，在一個晚上，大家一起動手，把家搬過去。眾人散去，看著一屋子的亂七八糟，這還不算扔掉的。

過日子就是這樣，平時總覺得東西少，搬家的時候就覺得都沒用了。

最后一次是二零零九年，搬到現在鐵西的住所。

這是我們唯一一次請搬家公司幫忙搬家。搬家那天我們都有事，就托了他的一個妹妹，讓她幫忙找個搬家公司，把鑰匙給了她，我們就沒再過問。晚上下班回家，看到三居室里一地的大包小包，兩個人開始收拾，我收拾，他往下扔，多年不穿卻又舍不得扔的舊衣服舊鞋子，掉了齒的舊梳子，斷了腳的板凳和小桌子……

搬上去的東西扔掉了不少，也清爽了許多，住到樓上以后很多東西用不到了，煤氣罐、煤氣灶什么的都要換新的，添置家具，窗簾，裝熱水器，花了不少錢，好在以后不用再花。

最近突然想起來，竟然有十年沒有搬家了。

其實人的經歷就是一段行走，從一個地點到另一個地點，搬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即使不搬家，我和他也養成了一年清理一次家里舊的、不用的東西的習慣，把家具換換位置，把床挪到另一間屋子。

其實，搬家就是一個與自己的過去決別的一個過程。搬家的時候，會扔掉很多帶著自己記憶的東西，大概每一件舊衣物，每一件舊東西都有一些關于我們的回憶，但是沒辦法，要和這些東西做決斷，扔掉它們，然后繼續過新的日子。

其實，更有意思的是，扔掉了回憶，扔不掉時間，時間還是那樣自顧自地向前行走，扔掉老東西的時候，有時候他和我也有一聲嘆息。

畢竟，青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