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菊花的眷戀留在記憶中,大片大片的白菊黃菊,小小的一朵朵,白得粉粉的,黃得燦燦的,像是天上閃爍的星星,散落在有些枯黃的籬笆邊,靜靜地綻放,在秋風中頑強挺立,讓人為之一振。
勤勞的母親在村頭開辟了一塊閑著的荒地,把那些雜亂的野草鏟除,松了土,圍成一個簡單的園子,隨意扔些南瓜黃瓜種子。地里便“呼啦啦”長出苗子,在春風的吹拂下,竟爬滿園子。春去夏來,一個個圓溜溜的瓜結滿蔓,圓滾滾,一大堆。還有那些西紅柿,辣椒,爭先恐后地長,春夏時節,整個園子都熱熱鬧鬧的。
家鄉的土肥,抓一把,黑乎乎的,藏著深深的肥力。母親精心打理,園里的果蔬長勢良好,四周編了些竹籬笆,便有牽牛花野菊花這些野性十足的植物蓬蓬勃勃爬滿籬笆,把單調的籬笆點綴得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秋天來了,熱熱鬧鬧的園子靜了下來,瓜兒沒了影子。牽牛花也不怎么搶眼了,一排籬笆焦萎枯黃,只剩下朵朵菊花在安靜地開著,溫暖著路過這里的鄉親。
菊花開得很簡單,竹籬疏落,金黃燦然的菊花挺在籬笆底,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開放在那兒,灼灼盈目,絢爛中透幾分蕭疏,讓人戀戀不舍,把鼻子湊近,狠狠吸一口氣,讓菊花的清香直潤心肺,異常舒服,同時盯著花朵,似乎要把它看個夠。
每每來園里采摘些菜,總是看著這一堵多彩的籬笆癡迷地望上一陣子。沒想到,園里寂寞了,仍有這星星點點的菊花在頑強地綻放,才不讓多愁善感的人感到憂傷。
母親總是笑吟吟地跟在后面看著。母親老了,走起路來,顫巍巍的,但每次看到我從城里回來,跑到這里來看野菊花時,她總是喜歡跟著。小時候,我總是屁顛屁顛地跟著揀菜,現在變成母親跟著我了。
那時家里很窮,母親總是千方百計讓我們能吃上些東西,這園子就這樣來的。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有一些瓜的充饑,童年便少了些饑餓的記憶。我總覺得母親就是一枝頑強的野菊花,將自己的芬芳獻給了自己的家人。
重陽時節,這菊花就看到最燦爛的時候,點綴著籬笆。細心的母親也從不讓這些可愛的野菊花浪費掉,一到園子揀菜,便順手把這些五彩繽紛的野菊花帶回來,泡上熱氣騰騰的幾杯菊花茶,很是愜意。
幾小朵白色或粉色花,配以幾片青小竹葉,沖泡于玻璃杯內,色碧味甘,清香宜人。輕輕抿上幾口,慢慢品味,一股清香繚繞唇間。一股暖暖的清涼可口的茶水直潤透了整個身體,讓人陶醉不已。
若是覺得菊花茶太淡了,不過癮。還有菊花酒,菊花加糯米釀制,倒入壇里,封存一年,至來年重陽打開,味清涼甘甜,沒有舉杯,人們便紛紛醉了。
想想古人,九月重陽,那些才華橫溢的詩人詞人,他們面對著燦爛的野菊花,便有多少詩詞道不盡纏纏綿綿的菊花情?
孟浩然的“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菊花酒自然是醉倒重陽節最好的禮物。陶淵明的“菊花如我心,九月九日開。客人知我意,重陽一同來”,以菊茶、菊酒邀客款待,何等愜意,何等情深,情調又何等高雅。
今日又重陽,一朵朵金燦燦的菊花進入了夢里,童年的記憶慢慢醒來;籬邊的野菊花是否如期開放?慈祥的老母親是否依然硬朗?我要在這充滿的思念的節日里回去看看文靜的野菊花,看看喜歡在田間地頭轉來轉去的母親是否已經摘好那清香的菊花?
□韋秀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