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永
當漫天的飛雪從空中飄落,整個世界便被涂抹成了無邊無際的白色。那些六瓣的冰凌猶如天界散落的瓊花,晶瑩剔透、美麗絕倫。放眼望去,綿綿的白雪,粉妝玉砌,浩然一色。天地澄澈純凈,不染一絲雜色,好似嬰兒剛剛睜開的眼睛。
雪花的美麗在于它的優雅和純凈,但是又有誰能知道它的形成要經歷怎樣的嚴寒和磨礪?在一般情況下,水蒸汽先凝成水,然后才能結冰,雪花卻是直接由水蒸汽在零下幾攝氏度甚至幾十攝氏度的低溫下凝華而成。這個過程不存在絲毫溫和漸進,有的只是猝不及防的猛烈和酷寒。由虛無縹緲的蒸汽變為六瓣潔白的雪花,本身就是一段坎坷勵志的故事。我們在欣賞美麗雪花之余,是否也被她的經歷震撼和感動呢?那一朵朵六棱冰花,粉雕玉琢,圣潔純凈,來時纖塵不染,落地微塵不驚。它是大自然的杰作,是造物主賜予冬天最浪漫的禮物!
喬葉在《破碎的美麗》中說:一朵花的美麗,就在于她的綻放。雪花的美麗不正是歷經苦難后的綻放嗎?正如一位成功者,當通過不懈努力登上人生峰頂時,他一定會明白那一次次刻骨銘心的痛,在極度孤獨和絕望中的忍耐,才是讓他峰回路轉、破繭成蝶的關鍵。當他對那些往事毫不避諱,侃侃而談時,他就是一朵雪花,一朵經歷嚴寒凝華最終綻放著耀眼光芒的雪花。
“人生到處何所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這是蘇軾寫給弟弟蘇轍的詩句,里面充滿了普世性的人生感慨和無奈。其實詩歌雖是對現實的觀照,但絕不是對生命的概括。“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一段詩意的存在。蘇軾能夠釋然,我們又何必拘泥呢?
在雪地上行走,留下一串嶄新的腳印,每踏出一步都是這個空間的延伸。腳印就是我的標志,仿佛這一片天地都屬于我了。可是這片潔白的世界真屬于你嗎?那串腳印真能夠永存嗎?一陣風過,腳印淺了,一場雪來,腳印被漸漸掩埋。當春日來臨,陽光普照,這片雪野,那串腳印,終將化為烏有。在雪野之上,仿佛走入了混沌之初,一切都已結束,一切也都將萌發。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那滿目的雪白不就是萬物之“道”嗎?它為百色之始,又為百色之終。
當春暖冰融,百花爭艷,千顏萬色便從這一片潔白中產生。而當寒風呼嘯,萬物凋零,那諸般顏色又漸漸褪去,歸于茫茫雪白之內。“物極則反,命曰環流”,四季交替,周而復始。
四季如此,人生何嘗不是?年少懵懂,天真爛漫,如一張白紙,等待歲月的描繪;青壯之時,盡求人生的豐厚與斑斕,生命的顏色也極盡壯麗和多彩;垂老之際,又慢慢歸于平淡。但這絕不是孩童式的平淡,而是絢爛至極后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