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忠
槐花,一直成了我記憶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故鄉五月藍藍的天空,正是百花綻放的時刻,悠悠的空氣里,彌漫著槐花的清香。我靜靜地擁坐在都市這一片清香的槐樹林里,如夢的往事就次第飄來。找尋一份淡雅的寧靜,就想起故鄉那茂密的槐樹林飄著的槐花香,還有那一棵百年不死的老槐樹的溫暖,她們吐出一串串遠山的呼喚,好像是對遠方孩子的傾訴,勾起我對她們的思念。于是在槐花飄香的日子里,我信步回到我的故鄉,輕輕的風兒把故鄉的槐花舞弄得香氣怡然,幽香襲人,故鄉的槐花真的好醉人呀!
每年五月初,立夏時節,是槐樹開花的季節,“忽如一夜夏風來,千樹萬樹槐花開”。“圣潔素雅讓春色,獨具五月吐馨香。”那鋪天蓋地的潔白,濃郁的化不開的馨香,常使我有一種“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云深處。 ”似在云中穿行、在霧里漂浮的感覺。
我的老家豫魯北平原,槐樹是一種極為常見的樹木。它生命力極強,不管是溝邊坎下,還是河堤路邊,隨處栽種,都是照樣生根發芽,長出嫩嫩的枝葉,開出串串潔白的花朵。
我家的院里有一棵老槐樹,據奶奶說有一百多年的樹齡了,它生長在我老家的屋后,有的樹根已拱出了地面,樹皮好像龜裂的黑土地,但枝頭依然蒼勁茁壯,七股八杈如一只巨大的手,似乎要擁抱蒼穹,攬月九天。我對老槐樹的好感,不光是那一樹迷人的槐花,還因為年年都能吃到媽媽用槐花做的各種美食。
每年立夏前,在春雨的滋潤下,一串串肥碩誘人的槐花仿佛在一夜之間偷偷長出。一朵朵、一串串、一樹樹在春風中風情萬種地搖曳著,散發出醉人的清香。這個時候,也是我們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因為有槐花可以吃。每到這時,我就會挎著竹籃,拿著小鉤,奔跑著、歡呼著,麻利地爬到高高的槐樹上,瞄準一個合適的樹杈,騎在上面,將竹籃掛在樹枝上,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扳過一枝槐花,用手輕輕捋下一把,來不及放到竹籃內,就迫不及待地塞進口中,狼吞虎咽地嚼上幾口,那個清香、那個甘甜,簡直就無法形容。在當時我們這些孩子的眼中,槐花無疑就是人間最好的美味。
等竹籃的槐花裝滿后,我會戀戀不舍地滑下樹,讓媽媽給蒸著吃。每每這時,奶奶都是耐心細致地將槐花用清水洗干凈,在竹筐內晾干,拌上白面,在鍋內的竹箅子上蒸。待蒸熟后,掀開鍋蓋,一股說不出的清香就會撲鼻而來,饞得我和妹妹在一邊直流口水,媽媽就會笑著對我們說:“別急,一會兒就好。 ”而后媽媽將蒸熟的槐花倒入瓷盆內,將早已搗好的蒜泥拌進去,再滴上幾滴小磨香油,整個蒸槐花的工序就算是完成了。
難忘槐花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在那個艱難的歲月,是槐花幫我們一家渡過了難關。一到槐花開的時節,我經常在放學之后,帶著一只化纖口袋和一個專用的鉤子,去鉤一些打著谷朵或者剛開的槐花,槐花摘下來以后還可以曬一些,曬干裝進口袋,什么時候想吃了都可以到,那個時候隨處都可以摘到很多的槐花,回到家以后,母親就會抽出時間來,把我們摘來的槐花忙中抽閑地在鍋里湯一下,然后握成一個個槐花團把水分擠掉,需要隨時吃的就拌進一些玉米面燒粥做餅都可以,留作下一頓吃的就要放一些鹽,不會讓槐花變質,甚至還可以趁著太陽好的日子曬一曬等到曬干了以后裝在塑料袋子里封好口,什么時吃都可以。在這樣的季節里,為了這個家我的母親是非常辛苦的,她除了起早貪黑在生產隊里干活以外,還千方百計地給我們用槐花搭配著做成一些好吃的槐花餅或者槐花粥之類的可口的飯食,由于母親過度勞累和生活的不好導致了她身體落下了嚴重性的胃潰瘍,為了給我的母親治病不但將自已家中的可以賣的東西都賣掉了,連左鄰右舍的錢可以借的也都被我們家借來了,在治好母親的病以后,我家已是債臺高筑了。生活從此陷入了困境,也就成了我們這個家庭長期以來清貧的根源。那年,槐花就成了我們家庭中吃的最多的充饑之物。讓我們減少了饑餓之苦。為此我更感激槐花,是它相伴那個青黃不接和那個缺吃少穿的的時代……那段日子自然每頓主食只好用那帶著甜味的的槐花來充饑,因此槐花對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們來說真的是一種天賜的食糧!
時過境遷,又到了故鄉的槐樹飄香的時節,槐花卻已不在是人們用來填飽肚子的一種樹花了,由于槐樹桿成材較慢等逐多原因漸漸地被其他的樹種所取代,更在故鄉的城鄉一體化發展和建設的進程中,逐步從人們的視線里退去了,而永遠未退去的是:我對槐花的思念和童年那個時代的苦澀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