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貴玲

我是一個愛花的人。淺秋里，我覺得最靚麗的莫過于牽牛花了。樹林邊，小路旁，河堤上，草叢中，幾乎都能看到它們的影子。它們喜歡群居，所到之處無不美成一片。

清晨，我喜歡一個人漫步河堤靜靜地觀賞它們，而每次它們都以最美的姿態歡迎我。幸運的話，還能見到半開的，此時你會竊喜。晨曦中，它們伴著清風，和著鳥鳴蟲吟，奏起了淺秋的交響樂。遠望像極了一條條漂亮的彩帶，艷紅、水紅、粉紅、淺藍、淡紫、深紫、墨紫、粉白、紫白、純白，眼睛應接不暇。看看這朵很美，看看那朵也很美。茂密處，各色花朵挨挨擠擠，爭奇斗艷，襯著那心形的綠葉，你會看花了眼，眼前仿佛都是一塊塊漂亮的錦緞。想象著，若是人躺在上面，怕是再煩心的事也會拋到九霄云外吧！

提到牽牛花的顏色，郁達夫曾在《故都的秋》中提到：“說到了牽牛花，我以為以藍色或白色者為佳，紫黑色次之，淡紅色最下。”而我卻和他的審美標準不同，我倒覺得這些顏色都美，它們總會讓我想到女人的一生。淡紅色，鮮艷奪目，如靚麗的少女；白色，潔白無瑕，如漂亮的新娘；藍色，清新素雅，如成熟的貴婦；紫黑色，沉穩老練，如優雅的老婦人。淡紅色總能勾起我對童年的回憶，讓我想起小時候用幾分錢就能買到的那種扎辮子的小紅綢。

細觀，含苞的如一個個待字閨中的少女，待放的像一個個小風車，完全綻放的都被均勻地分成了十份，每兩份一組，在相鄰部分凹陷處顏色略深的地方組成了一個小尖角，這五個小尖角又構成了一個漂亮的五角星，讓人不得不慨嘆它的神奇。一陣風吹來，花朵都鮮活靈動起來，先是微微輕顫，繼而向中間靠攏，隨后又順風勢還原，而有的則是整朵搖曳，似在舞蹈。看，那些裂葉小牽牛的淺藍云朵散在一片茂盛的鬼針草中，它們不畏“鬼針”，竟毫發無損地開出花來，剛柔相濟。還有少數花的花冠會被各自的莖纏繞束縛。遇此情景，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幫它們的忙，小心地將莖繞開，它們美麗著，我歡喜著。

說起牽牛花的味道，我曾不止一朵又一朵地細聞過，甚至解剖過。說實話，還真聞不到一點花香。但不知為何竟引來了那么多小動物，像小蒼蠅、小肉蟲、小螞蚱、小蝴蝶、小蜘蛛、食蚜蠅等。我想吸引它們的大概是因為它的顏色，也或許是它們的嗅覺比人類更靈敏吧。一只身著綠色斑點的小胖蛾兒正趴在一朵深紫色的花朵上一動不動，上面還留有它的“銀粉”足跡。從側面看，它只有一只足踏入了花筒中，頭部和白色的蕊親密接觸，似在低語，又像醉花香。我忍不住輕搖花朵，它無動于衷，倒是因為它的負重致使這朵花不能像其他花那樣晃動靈活。幾次輕搖，它依然不動，或許它已進入了甜美的夢鄉，我實在不忍心再去打擾。小肉蟲兒干脆直接躺在花筒中，一邊玩耍，一邊慢慢地啃食花蕊，獨享這天然的饕餮大餐，日子還真是愜意。更有趣的是小蜜蜂，它匆匆地趕來徑直扎進花筒中，只有裸露的屁股在一拱一拱地使著勁。不一會兒，它就迅速地倒退出來，渾身沾滿了花粉，隨即又匆匆地飛走了。而有的則趴在花冠上做休閑狀，伸腿兒，搓腹，撓頭，動作輕巧而靈活，那可愛的樣子不禁讓人莞爾。有的花朵凋落在葉子上，直引得小蟻們好奇地爬上爬下，爬進又爬出，似在捉迷藏。

閑看花開，靜觀蟲趣。從初夏到深秋，牽牛花兒朵朵開，它們就這么恣意著，爛漫著，搖曳著，美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