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華

“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站在明月湖前，看著瀲滟的湖光春色，我想起了故鄉的池塘。

老家的村莊雖是在魯西北大平原，但這個古老的村落卻似南方的水鄉。它三面環水，其中北面是大塘，東面是小塘，南面是南塘。大塘水深，半塘荷田，終年波光粼粼，從來沒有塘干見底的記錄。小塘水淺，長有蘆葦和青蒲，在北面有一條淺溝與大塘相連。南塘沒有活水注入，所以只在夏季有水，滿塘的各種樹木也不知道誰人栽種。

春晨，雞鳴聲喚醒了村莊的炊煙。薄霧中，村子里的小伙子們早早來到大塘邊的甜水井挑水。他們相互開著玩笑，踮起腳步，磨得透紅油亮的槐木扁擔，也跟著腳步顫動起來，水桶里的水卻一滴也灑不出去。這時，大塘邊的水井旁是全村最快活的地方。

晨霧散去，太陽早早地在南塘的樹梢上等著我們。我和小伙伴們吃罷早飯，爬到南塘的榆樹上摘榆錢，到中午讓媽媽做榆錢飯。我們還要去小塘采蘆芽，挖蒲菜，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在昨天布下的地籠里捉幾條小魚蝦。其實我最愛吃的是媽媽從大塘里采摘的荷菜，就是剛剛鉆出水面，還沒有來得及打開的嫩荷葉。將荷菜洗凈，用開水焯一焯，切碎加入油鹽，拌入蒜泥即可食用。這道菜顏色翠綠，香辣可口，吃后口齒留香。

中午的時候，我喜歡跟著媽媽去大塘洗衣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就好像約好了似的，都到大塘邊洗衣服。她們趁著春天天氣晴朗，將蓋了一冬的被子拆掉，到大塘洗被里被面。趁媽媽不注意，我脫掉鞋子光著腳丫站到水中，水波不停地漫過來，舔著我的腳面，那種癢癢的感覺真舒服。不小心被媽媽看到責怪：“小祖宗快上來，穿上鞋子，小心著涼肚子痛！”

下午，我和小伙伴們喜歡到大塘與小塘相連的淺溝玩耍，在那里捉蝌蚪，或是摸幾個螺螄，撿幾個河蚌貝殼。天氣暖和的時候，我們還會在淺溝較窄的地方兩邊筑壩，然后用手將水壩里的水淘凈，能夠捉到泥鰍或鯽魚。我們把它帶回家，放養在自家的水缸中。

捧一把燈火灑在寂靜的村落中，晚上媽媽又聽到了我做夢時的笑聲。我夢見了大塘里的青蛙趴在荷葉上鳴叫，夢見了在小塘中捉到了一條紅色的大鯉魚，夢見了在南塘里快樂地追柳花。

春柳倒映在明月湖中，我拾起一塊小石子丟入湖中，濺起的水花蕩碎了倒影，也再次蕩開了我的花樣年華和多彩童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