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真的是一種輪回。當年我中學畢業后，從生我養我的小村去往幾百里外的德州獨自打拚，對于母親的苦口婆心不為所動，毅然奔向那里。那種決絕令母親潸然淚下。我知道母親的擔心與不舍。

當我生子月子里無法照顧自己與孩子時，母親突然出現，令我淚流滿面，我不知道大字不識的60多歲的母親，是怎樣從偏遠小村到縣城，再坐上汽車來到德州，又找到我住的地方的。在上世紀80年代沒有電話、出租車的情況下，母親邁著一雙小腳，背一個大包袱一路奔波，再從一樓爬到三樓，寒冬臘月里竟然大汗淋漓。我問母親是怎樣找到我這里的，她只是輕淡地說：“鼻子下頭不是有嘴嗎！ ”說完就挽起襖袖開始收拾家，打點我們吃飯。家終于像個家。母親這一住就是十幾年，直到孩子上了大學才回到故鄉。

現在，孩子想留在一線城市，就去了廣州。我便像母親當年一樣追隨而來，買不上機票就倒幾次火車來孩子身邊，直到把單身宿舍拾掇成家的模樣。孩子下班驚訝地問我：“瘦小的你是怎樣把床裝好的？又從哪里買的鋸條？怎樣把多余的木板鋸成板凳？又怎樣把紗網貼在窗戶上的？ ”“媽媽都是萬能的！ ”我想起母親當年說的另一句話。

是的，世上所有的媽媽都會為孩子付出一切而不計回報，但當孩子不需要時就會回到自己應該回到的地方，獨飲孤寂與落寞。

對于廣州，我還會去了再回，回了再去。因為，我也是母親。

□孟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