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原上的第一場雪悄無聲息地到來時，趙小惠正駕駛著上白下綠的出租車行駛在她生活的這座小城里。出門兩個多小時了，她還沒閑著。望著飛舞的雪花，趙小惠想，這樣的天氣，注定不會太閑了。
??? 車子經過一個小區門口時，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焦急地朝小惠打著手勢。趙小惠輕點剎車，慢慢地靠了過去。出租車還未停穩，那位婦女就急切地上來了。
??? 坐在后座上的婦女邊拍打身上的雪花邊說：去工商銀行。這鬼天氣。
??? 望著這位看上去比自己大十多歲的婦女，趙小惠禮貌地說：好的大姐，您坐好。
??? 出租車不緊不慢地鉆進風雪中，路兩邊的白樹白房子悠然向后退去。
??? 一陣“誰不說俺家鄉好”的手機鈴聲嘹亮地響起來，剛上車的大姐對著手機焦急地說：“喂，這大雪天的，打個車也不易，剛上了車，一會就到工商銀行了。什么？不能從工商銀行直接打錢啊，那怎么辦？ ”“你說啥？得先取出來，為啥呀？哦哦，也行。”掛了手機，大姐說：“姑娘，能不能快點兒，人家等著匯錢呢，我得先去工商銀行把錢取出來，再去農業銀行匯過去。 ”
??? “好的大姐，你別急，這天氣，我開快了會不安全的。 ”趙小惠溫婉地說。
??? 隔了不到五分鐘，大姐的手機又響了：“喂，還沒到呢，這大雪天的，路也不好走啊，你等等哈。 ”
??? 十分鐘后，“誰不說俺家鄉好”的曲子再次響了起來。望著大姐對著手機言聽計從的樣子，趙小惠心里起了疑問：“大姐，誰給你打的電話呀，看來人家不知道咱這邊下雪呢。 ”
??? “姑娘，開好你的車哈，別管這么多。 ”大姐不耐煩地說。
??? 趙小惠并沒覺得尷尬，因為從大姐的言談舉止判斷，她沒有太高的文化。開出租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趙小惠見的人多了去了，不說見人猜個八九不離十嘛，說什么話行什么事，大致是哪個方向的人，她打眼就能分辨出。
??? 快到工商銀行門口時，大姐的手機再次響了。大姐接起電話，一陣謙虛的解釋，說馬上到銀行，這就取錢。
??? 趙小惠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哪有這個頻率催錢的，聽這對話的口氣并不是熟人啊。她的犟勁上來了，默默地在心里說，冷靜，看準了再說。
??? 工商銀行到了。趙小惠說：“大姐，您小心下車吧，路滑，我靠邊等你。 ”
??? 趙小惠的關心和體貼，讓打車的大姐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感激。看著大姐匆匆地進了銀行的營業廳，小惠心里打好了算盤，隨后緊跟著進去了。
??? 趁大姐排隊的功夫，小惠悄悄找到了營業大廳的值班主任，簡單地說了自己的發現。末了，小惠說擔心租車的大姐被騙，讓主任給想個辦法。
??? 主任略一思索說，你先避一避，我了解一下情況。主任悠然踱到排隊的大姐面前，耐心地和她聊起了天。
??? “這位大姐您取錢著急用嗎？ ”主任問?！爸庇?。人家正催得緊呢。大兄弟，你能不能幫忙給取得快些。 ”大姐一臉懇求。
??? 主任和藹地說：“大姐，您取多少錢，干啥用??？ ”
??? “這四萬二都取出來，給兒子買房用。你快幫幫忙吧。過了四點就交不上錢了。 ”大姐顯得非常著急地說。
??? “哦，五萬元以下的只能在這兒排隊取呢。別著急，前邊等待的只有四個人了。 ”主任回答。
??? 主任趕緊和趙小惠說了大姐的情況。
??? 小惠說：“不像呀，我知道了，余下的交給我吧，謝謝您！ ”
??? 取出錢的大姐，左右環顧著小心翼翼地上了車。她的手機及時地響起了“誰不說俺家鄉好”的旋律。電話里的人可能等得不耐煩了，嗓門大得讓趙小惠都聽得很清楚。
??? “怎么回事，再不匯錢，這個交易就取消了。 ”電話里的口氣很硬。
??? “快了，剛取完錢，正在去農業銀行的路上呢。 ”大姐訕訕地說。
??? 聽口音聽語氣，小惠更加認定了自己的判斷。
??? 趙小惠試探性地問：“大姐，你們家條件不錯啊。 ”
??? “什么條件不錯，這是我一輩子攢的錢。你這姑娘煩不煩人啊，總愛問東問西的，和你有什么關系啊。 ”大姐正著急，有些口不擇言了。
??? 小惠從倒車鏡里看著這張飽經風霜的臉，心里默默地說：“這事我偏要管。 ”
??? 農業銀行到了，小惠卻并未停車，而是加速向前走去?！鞍グ?，姑娘，到了，停車??！ ”大姐大聲喊。
??? 小惠說：“沒呢，還有五分鐘。 ”
??? “明明是農業銀行嗎，你這人怎么回事。你給我停車。 ”大姐有些氣急敗壞了。
??? 小惠說：“雪太大了，你沒看清，前面才是。 ”
??? 前面停車的地點卻是派出所。
??? 民警接待了她們。聽明情況后，民警讓大姐及時和對方聯系。在大姐的配合下，很快逮住了騙子。
??? 雪越下越大了。奇怪的是，這場雪隨下隨化，竟沒有一點冰的痕跡。
□江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