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鬼子對他灌辣椒水、壓肚子、坐老虎凳、香燒肋窩……各種酷刑都用了，不但沒有得到任何地下黨組織的情報，反而遭到臭罵。氣急敗壞的鬼子把他吊在梯子上，用棉花塞住嘴，全身潑上汽油，點了“天燈”。他是文天祥式的硬漢，享年22歲——
??? 張承祥，1920年出生于齊河縣潘店鎮東園村，我就讀的中學就坐落在該村西南側。那時每年清明，學生們都要去他的墓碑前掃幕，但對他的事跡卻非常模糊。今清明又將至，無意間翻開一本史志，張承祥名字躍入眼簾，由于同是公安身份，引發了我的濃厚興趣。
??? 故事太殘忍、太血腥，因此這是一次殘忍閱讀，中途想放棄，但還是堅持下來。掩卷而思，這些電視劇中見到的血腥場面，就發生在我的家鄉，這些事跡是怎么來的，作者有沒有虛構的成份？隨后，我找到文章作者白承榮老先生（現年72歲，退休民警）。白老說，1986年他寫齊河公安史志的時候，親自在潘店鎮東園村張承祥的老屋中，與他妻子趙桂芳（時年66歲，娘家趙屯村）交談而得。趙桂芳和張承祥一起被漢奸和鬼子逮進監獄，這段生死別離的日子，刻骨銘心。在與該村現任治保主任張玉平電話交流時，他對張承祥事跡的敘述和文中幾無出入。
??? 隨后，我又查閱資料。山東省檔案館至今保存著日本戰犯立花孝嘉供述。他于1940年1月入伍，被派往山東編入第10獨立旅團，是42大隊第四中隊二等兵。 1942年2月至3月間，其為搜集八路軍情報，在長清區掃蕩中共俘到10名八路軍，該犯親自審訊4個，往嘴里灌水、毆打、香燒等手段非常殘忍，三人審訊后用刺刀刺死，因其中一人太“頑固”，被潑上汽油燒了。這個頑固的共產黨是不是張承祥？立花孝嘉沒有提及，但他供述與史志記載在時間、地點、手段、事因等儲多方面高度吻合，這更讓我對革命烈士張承祥的事跡深信不疑。
??? 張承祥9歲上小學。1936年，張承祥16歲，考入長清縣中學師范班。像這樣的鄉村師范學校，全省共有八所。當時國民黨山東政府主席韓復榘主政山東，從1930年9月至1938年1月，歷時八年。韓復榘對“普及教育”很重視。張承祥能考入師范學校，足見其天資聰穎。
??? 1937年，日本人進犯山東。韓復榘曾是馮玉祥的舊部，系馮部“十三太保”之一。因軍事戰略問題，韓與馮發生了激烈爭論，并對馮的家長式獨斷專行的做法不滿意，1929年，韓復榘投靠了蔣介石，但仍與馮玉祥有聯系。大敵當前，韓復榘對蔣介石有成見，想保存其個人勢力與人聯合倒將，便臨陣向西南逃跑。長清師范學校被韓復榘征用駐軍。學校被迫停課，張承祥懷著悲憤的心情離開學校回到村莊。
??? 1939年，日軍占據潘店，動用民力安據點、修公路、挖壕塹，推行網式分割包圍和滅絕人寰的“三光政策”。在戰犯立花教嘉供述中，他曾參加過一次新兵白刃戰術訓練，將十個蒙眼捆手的戰俘當靶子刺死。
??? 日軍暴行，點燃了張承祥心中的怒火。經抗日敵后根據地敵工干事張干卿發展介紹，張承祥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并受張干卿的直接領導，扮為“書官”，以賣筆、墨、紙張為掩護，走村串巷，穿梭于敵人碉堡之間，從事黨的地下情報工作。
??? 1941年5月，張承祥出色的工作得到組織認可，被任命為潘店區區委委員、社會干事、公安助理員。同年7月被組織派往泰安黨校學習。為隱藏個人身份，化名劉祥。1942年1月，張承祥學習結業，回原地工作。
??? 1942年2月22，因妻子分娩，張承祥回到家中。二女兒剛出生兩天半。夫妻難得團聚，家人也分外高興。當晚九時許，由于潘店南街富農分子侯登榜告密，幾個便衣特務領著20多個鬼子包圍了他的家。張承祥聽到動靜，預見情況不妙，立即上了東屋房頂伺機沖圍，但為時已晚。敵人也紛紛上了房頂。面對寡不敵眾的局面，張承祥感到兇多吉少。死了也要抓個墊背的，他死死抱著一個鬼子從房頂上摔下來，敵人慘叫一聲，誰知跳下后都沒有摔死。敵人蜂擁而上，逮捕了張承祥。
??? 敵人在張承祥家里亂搜、亂戮，折騰了半夜，沒搜到什么有用的東西。產后身體極度虛弱的趙桂芳和剛出生的嬰兒躺在坑上，氣急敗壞的敵人扯開被褥，把她從炕上拖下來。趙桂芳裸露著身子，無比羞辱，急忙拾起扔在地上的破棉襖，沒等穿上，鬼子架起她就往外拖。
??? 不到3歲的大女兒和嬰兒受到驚嚇，又冷又怕，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喊著娘……趙桂芳拼命掙扎著去抱孩子。一個日本兵舉起刺刀，刺向她的腋下和腿上，趙桂芳疼痛難忍，鬼子仍不松手，一直把她拖到大門口。
??? 張承祥的父親也被拖了出來，被打的死去活來，躺在地上。隨后，敵人用繩子把張承祥的父親、張承祥和趙桂芳捆綁起來，押往據點。寒風蕭蕭，三人走得踉踉蹌蹌，鬼子們嗷嗷的催逼聲和槍托子的打砸聲接連不斷。
??? 張承祥一家三口被關押在監獄里，里面還有幾名地下黨員。趙桂芳身體本來十分虛弱，再加上敵人折磨、刀傷和寒風侵襲，高燒滾燙，渾身浮腫，身體發抖。張承祥脫下衣服給妻子穿上，同監室的獄友們自覺圍繞在周圍給她取暖，擋風遮寒。
??? 獄友們的行動，更讓張承祥內心愧疚，他對妻子和父親說：“為了我，讓你們爺倆也跟著受罪，我心如刀割。但我絕沒做對不起人的事，你們不必擔心我的事。你們爺倆可要好好活著，孩子不能再失去你們。 ”
??? 第二天上午，敵人急于得到地下黨的組織情況，提審承祥，先用欺騙拉攏的手段，繼以恐嚇威脅，都被張承祥義正詞嚴的拒絕。敵人不甘心，又對他施行酷刑，灌水、壓肚子、坐老虎凳、烙鐵烙、點著成把的香燒肋窩……
??? 張承祥被折磨的死去活來。除了咒罵聲，敵人沒有得到地下黨組織的任何情報。晚飯后，張承祥被拖回監室，氣息微弱躺在地上。趙桂芳和父親見他皮開肉綻的樣子，淚水奪眶而出。他艱難的睜開眼：“不要難過。我已預料到這一天。軟骨頭的人才懼怕，我決不出賣黨組織。 ”妻子、父親擦干淚，與獄友們細心照顧，好讓他盡量舒服一點。
??? 敵人在承祥嘴里得不到什么，又提審他妻子趙桂芳，可她已堅定信心，一言不發。敵人用蠟燭燒她頭發，她橫下一條心，反正都是死，當敵人又燒她時，她憤怒地把敵人手中的蠟燭打掉。敵人在趙桂芳嘴里也沒得到什么，傍晚時分，見她奄奄一息的樣子，便放她回家。臨別時，張承祥含淚囑咐妻子：“我活不長了，這些狗雜種也橫行不幾天啦。回去后你要想開些，珍重身體，照管和教育好孩子，烏云是遮不住太陽的。 ”后來，在黨組織的營救下，張承祥的父親也被放回家。
??? 1942年2月26日，兇惡的敵人發瘋似的訊問承祥，所有刑具輪番使用。在敵人種種酷刑下，張承祥威武不屈，視死如歸，除了回答不知道外，不停地辱罵鬼子是強盜、漢奸、狗雜種！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勝利屬于中國人民！ ”敵人氣急敗壞，怕他再呼喊，用棉花塞住他的嘴，手腳和頭部綁在梯子上，全身澆滿汽油放火焚燒致死。
??? 1945年9月，日本帝國主義宣布無條件投降，抗戰勝利了。縣長張秋民（歷任中共潘北支部宣傳委員、長清縣（河西縣）公安局局長）為張承祥主持召開隆重的追悼大會。黨和政府及各社會團體敬獻了花圈，參加大會的有黨政領導和各階層的群眾代表千余人，后為烈士立了紀念碑，碑文如下：
??? “抗戰救國，不屈不撓，百折不回，慷慨就義，壯麗殉國，其氣之壯，充滿宇宙，節操之貞，重諳青史……”
（后注，趙桂芳比張承祥大1歲，在潘店逝世，享年80歲。其兩個女兒被送上大學，成為國家干部，二女兒現年75歲，現居住在重慶市。張承祥的烈士紀念碑由潘店鎮遷到齊河縣革命烈士紀念館）
□ 李誠 白承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