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岈山上,十二寶,
??? 獾和兔子滿山跑,
??? 小核桃、大酸棗,
??? 蝎子、蘭芝、疙瘩草,
??? 南山桃、東坡杏,
??? 北山溝里葚子好,
??? 還有半夏、黨參草,
??? 滿山遍野仔細找。
??? 每每踏上岈山,我的心頭總會無意識地響起這首諺語,這首岈山村里大人小孩都會唱得歌謠。
??? 岈山坐落于山東泰安肥城西南部,緊靠它的一個小山村就叫岈山村。而我就有幸嫁到了這個村,雖然結婚后和老公一直在外打拼,但是節假日回去后,我總喜歡爬爬岈山,并越來越愛上了這座山。
??? 大山的饋贈,總會偏向勤勞的人,只要上山,就會有收獲。這是我休產假時,在這個山村里最深的感觸。
??? 春天,滿山花兒開放。跟著村里的老人們爬山尋寶,總使我樂此不疲。順著蜿蜒的山道攀行,要眼觀六路,腳下圓溜溜的石子,隨時會讓你摔個大跟頭。密集的荊棘,稍有不慎就把褲子撕出個大口子。可當你看到一處平坦的山坡上,那一片開滿紫色花朵的蘭芝草時,會興奮地跳起來,會覺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當登頂后,更是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眺望著遠處的村莊、炊煙、街道、大汶河、還有連綿的山脈,一遍遍地浣洗著靈魂,下山時背上多了厚重,心里卻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 麥炸芒,杏兒黃。 金黃的麥子進家時,岈山上的山杏也開始泛黃,挎著籃子摘回一籃,捏出一顆用手一掰,油亮的果肉閃著金光,吃到嘴里,甜到心里。我提上半籃給鄰居玉奶奶送去嘗鮮,剛到門口,玉奶奶提著半籃子桑葚過來了,“冬青,你爺爺早上剛從葚子峪里摘回來的,給你們拿來些,不稀罕,圖嘗個鮮。 ”我趕緊把玉奶奶讓進院子,又說:“這是我爸從東山上摘回來的,剛想給您老人家送去呢。 ”玉奶奶爽朗地笑道:“咱娘倆想一塊去了,得,倒倒籃子就行了,你快忙吧,我得走了! ”不等我說什么,玉奶奶已經提著籃子走到院外了。大山里的人樸實與爽快的性情,玉奶奶堪稱典范。
??? 岈山的夏天,清凈又悠閑。夜色微瀾,提著小椅子走出大門時,廣場上路燈下已經聚起幾桌牌局,那些叔叔大爺們暢快地笑著,想來他們從來不會理解住在筒子樓里輕聲輕氣的生活。嬸嬸大娘們則圍坐在另一處閑談一天的活計,我只坐在一旁聽,明明有些嘈雜的環境,襯著這滿天星光、昏黃的路燈、一只貓蹭亮的眼睛,幾條狗搖晃的尾巴,一切顯得那樣和諧安詳。偶爾飛過的幾只螢火蟲,更給這安詳增添了些許夢幻。沉寂在這樣的夏夜里,世俗中的一切仿佛都被隔斷在這大山之外。
??? 岈山最美最豐碩的當屬秋天。滿山的核桃、酸棗、柏籽、柿子、玉米、軟棗……從農歷七月到十月,人種的,野生的,一筐一筐,一車一車地往家運。村里開始熱鬧,收核桃的、收酸棗的、收草藥的、收糧食的,占滿了我家門前的廣場。公公把村里這些寶集中起來再轉給商販,價格公道,絕不欺瞞。婆婆支起兩個大壺,總囑咐我,人家來一趟不容易,一定要讓他們喝上熱茶。公公密密麻麻的賬本子,寫滿了良心,婆婆寥寥數語的叮囑,浸滿了山里人的淳樸與厚實。
??? 岈山的冬天,總給我一種神秘和冷峻的感覺。雖然山風刺骨,可天剛蒙蒙亮時,隔壁老爺爺家的大門,已經吱呀一聲,喚醒了山村的清晨。昨天下午他穿著羊皮襖去下套子時,我看見了,這么早起來,一定會提回來幾只山兔的。果然,我們吃完早飯時,他老人家晃晃悠悠地從山道上下來,手里提著兩只褐色的大野兔,我笑著說:“老爺爺,你這兔,不用守,就提溜回來啦! ”他老人家得意洋洋道:“那是,祖傳的,套不落空!孫子媳婦,給你只回家燉燉吧? ”我趕緊往門后邊退著說:“不要,不要,您老人家留著賣個好價錢吧! ”老爺爺嘿嘿地笑著走了。望著老爺爺離去的背影,我突然對他多了幾分敬畏,這大山里的生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不是和山神爺爺一樣了?
??? 時光荏苒,轉眼已過去了幾個春秋,岈山已漸漸滲進我的生命里,讓我越來越深的牽掛它。岈山不僅無私的把這些寶賜給鄉親們,更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人養活得淳樸憨厚。岈山上全是寶,生活在岈山上的父老鄉親們更是寶,我愛岈山,更愛他們。
□ 周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