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過后,天空是那么湛藍,空氣是那么清新,連泥土都散發出久違的芳香。不經意間,小區墻邊的幾棵老槐樹上又掛滿了一串串潔白的槐花。看著那白白嫩嫩的槐花,頓時勾起小時候吃槐花的開心與快樂,想起故鄉那滿山的槐花,一股誘人的清香頓時沁人心脾,讓人直流口水……
我的家鄉在沂蒙山區的一個小山村,那時候,老家的房前屋后,全是樹,而槐樹是一種極為常見的樹木。它生命力極強,不管是溝邊坎下,還是河堤路邊,隨處栽種,都是照 樣 生 根 發芽,長出嫩嫩的枝葉,開出串串潔白的花朵。
槐樹多在五月開花,槐花開的時候,十里清香,沁人心脾。每年立夏前,在春雨的滋潤下,一串串肥碩誘人的槐花仿佛在一夜之間偷偷長出。遠遠望去,盛開的槐花把整個村子打扮的煞是好看,一棵棵高達十幾米的槐樹儼然從平日里偉岸的男子變成了風姿綽約的少婦,每一棵都掛滿了串串透著香氣的白色花朵,微風徐徐,整個村莊便彌漫著沁人的槐花香味。那陣子,槐樹林里一片白,白中夾雜著綠葉,更能顯出槐花的純潔。一片片的槐樹林,一簇簇的花,看上去就像一片花的海洋。站在農田起伏的麥浪中,看著村莊上空裊裊上升的炊煙,嗅著這醉人的槐花香,聽著從槐樹林中傳來的布谷鳥一短一長布谷……布谷……悠遠的叫聲,讓人感到了田園風光的美麗。
每當這個季節,村民們的餐桌上也多了一道菜,那便是槐花做的。槐花可以清蒸,也可以燒湯,也可以做餅。這個時候,也是我們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因為有槐花可以吃。每天放學后,小伙伴們三五成群,挎著竹籃,拿著小鉤,歡呼著、奔跑著,來到村外的樹林里,麻利地爬到一棵高高的槐樹上,瞄準一個合適的樹杈,騎在上面,將竹籃掛在樹枝上,而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扳過一枝槐花,用手輕輕捋下一把,來不及放到竹籃內,就迫不及待地塞進口中。狼吞虎咽地嚼上幾口,那個清香、那個甘甜,簡直就無法形容。在那個貧窮的年代里,在我們這些孩子的眼中,槐花無疑就是人間最好的美味。
等竹籃的槐花裝滿后,我們會戀戀不舍地滑下樹,開心地拎著回到家中,讓奶奶做槐花餅吃。年邁的奶奶先把那些新鮮的槐花小心地捋下來,在清水中洗凈,再用笊籬把花打撈出來,平鋪在木板上晾干,收到菜板上稍剁幾下,然后收到盆里開始加面、加雞蛋和鹽,攪拌均勻了,就用力揉,直到又粘又軟,才把面移到面板上,再揉,然后分成拳頭大的塊,搟成薄餅。
鍋里的油已燒至八成熟,奶奶把餅放進去,“嗞嗞”的響聲帶著香味彌漫到院子的每個角落,我和妹妹的口水禁不住流了下來。待薄餅兩面呈現淡淡的金黃色,奶奶立即把它裝進盤里,我和妹妹一直盯著那槐花餅,只盼著熱氣快快散去,好盡情享用那美餐。熱氣散去,抓起一塊咬一口,外酥里嫩,不咸不淡,雞蛋和面的香味,槐花的香味,雜糅在一起,沁人心脾……
大學畢業后,我就離開了家鄉,在另外一座城市工作成家,就很少回到家鄉。慈祥的奶奶也早已撒手人寰,再也吃不到她老人家親手為我和妹妹做的槐花餅。曾經有多少次在夢中見到奶奶,她慈愛地看著我和妹妹香甜地吃著槐花餅。夢醒后,我總會潸然淚下,想念奶奶,想念那誘人的槐花餅……
如今,只要春天一來,我總會想起故鄉的槐花。在濃郁的綠葉之間,那一串串潔白素雅的花朵,又該在柔風中輕輕搖曳了。槐花開了又落,風兒吹來,槐花四處飄落,落英繽紛的花瓣恰似一陣陣的花雨,飄落在我記憶的領空,為童年的回憶平添了許多的甜蜜。故鄉的槐花啊!你是守住我心靈的花!
□ 丁兆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