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一天比一天毒,姜守云想買頂草帽戴。集市上草帽攤很多,帽子形狀好,做工細密如帛,花色品類不少,令她眼花繚亂。姜守云伸手挑了一頂轉了兩圈,覺得不中心意。擺攤兒的姑娘給她推薦了一頂小花掩邊的遮陽帽。姜守云接過草帽,手指捏了捏邊沿,有些硌手,聞聞,一點草香味也沒有,是一股油漆的味道。她知道了,這些樣子像草帽的帽子不是草編的,都是化學品制的。化學帽都是樣子貨,好看不中戴,戴在頭上吸熱、烤臉、粘頭發,價錢也貴,不可買。
姜守云用手比劃了一個比較大的圓,問姑娘有沒有草帽,真正草的草帽,就是麥稈編的那種。姑娘有點不屑地說:“那種草帽早就過時了,誰還戴它。 ”姜守云沒買姑娘的遮陽帽,姑娘嘴一撇,嘟囔了一聲“土老帽兒”。
姜守云不在意人家說她什么帽兒。其實,她家大衣柜里有一頂真正的麥稈編制的,放了幾年的草帽。姜守云的丈夫說她太毛病了,買頂帽子還分什么化學品還是草編的,有頂帽子戴著能遮陽不曬臉就行了。她反駁道,化學帽那味俺聞不慣!有鄰居也說姜守云沒有現代審美意識。其實不然,她家大衣柜里那些不時尚的衣裳,她兩年前就全處理掉了,唯獨將那頂草帽惜如寶貝,保存得完美如新。以她的話說,陳放的東西更時尚。
姜守云家的幾畝西瓜,正吐花現果。她和丈夫朝夕而作,整天侍弄著瓜藤,吻花順秧,起早貪黑,廢寢忘食。氣溫一天比一天熱,不可缺少的是草帽。大衣柜里那頂草帽戴在她頭上,一股濃濃的草香味時時令她神清氣爽。
氣溫飆升,驕陽似火。姜守云家的西瓜突飛猛長,姜守云戴著她那頂真正的草帽,在瓜地里走來跑去,驅趕著吱喳啄損西瓜的鳥雀,一陣陣馥郁的瓜草氣息緩緩地溶進她的心田。將這頂草帽拿在手里,姜守云不禁想起了那個十六歲的夏天,母親臨走前將一頂破舊草帽戴在她的頭上……
□崔加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