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艷艷
姥姥家在縣城的一個小鄉村,三間坐北朝南的瓦房,一個小院,兩間東廂房,緊臨一個月亮角門,院子南墻專門設有一個小門,從這直通姥姥家的棗園。
每到秋天,母親都會帶我們去姥姥家。一進門,姥姥就會捧出新鮮的大紅棗給我們吃。紅彤彤,亮晶晶,吃在嘴里,又甜又脆,我們甩開腮幫子可勁兒吃,姥姥見狀,便大聲叮囑我們慢點吃,棗雖然好吃,但一次不能吃多,吃多了上火肚脹。我們可不顧這些,一邊點頭,一邊吃。吃完,把嘴一抹,跑去棗園玩。
姥姥家的棗園雖然不大,但滿園棗樹,種類繁多,有長而扁的大婆棗,有小巧玲瓏的金絲小棗,還有滴溜圓的青綠秋棗??每枚贾Ψ比~茂,郁郁蔥蔥,一眼望不到邊兒。一到秋天,姥姥家的棗樹格外引人注目,一棵勝似一棵,樹干粗壯。枝丫旁逸斜出,每根枝丫上密密麻麻都是棗,一片翠綠,一派生機,滿園秋色。
每到這個時節,棵棵棗樹果實累累,有紅的,有綠的,有半紅半綠的,紅綠掩映,顆顆圓滾滾、胖嘟嘟、紅彤彤,飽滿肥碩,壓彎了樹枝,讓人垂涎欲滴,這時于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爬上枝頭摘棗吃。越是高處,吸收陽光雨露越充足,果實越飽滿,吃起來越香甜。所以,我們會像猴子一樣不顧一切往上攀爬,可勁兒往上夠。新鮮的大棗用手輕輕一揪就下來,往衣服上輕輕一蹭,直接放進嘴了,一嚼脆生生,甜絲絲。吃飽了,玩夠了,靠在樹杈上歇足了,再摘滿滿兩大衣兜兒,才舍得“出溜”下來。
我們玩得很盡興,可愁壞了姥姥,本就不利索的腿腳,還緊緊跟著我們,一邊在樹下看著我們,一邊囑咐我們千萬小心,看著點蟲子。姥姥口中的“蟲子”很可怕,一不小心被扒一下如同蜂蜇一樣又疼又癢,兒時的我們沒少挨蜇,每次被蜇了,疼得直流眼淚,姥姥心疼得不行,一邊嘟囔我們,一邊趕緊給我們抹藥膏。
農諺云:七月十五棗紅圈,八月十五棗落桿。等到了中秋時節,熟透的紅棗隨秋風嘩啦啦掉落下來,地上厚厚的一層大棗,放眼望去一片紅色,這時姥姥會帶我們拾棗去。我們有拿簸箕的,有拿笤帚的,有拿布口袋的,把棗掃成一堆一堆的,一簸箕一簸箕裝在口袋里,用麻繩扎得緊緊的,等姥爺來了,扛回家。大棗得曬干才能賣,每次我們都跟著姥爺到房頂上去晾曬,調皮的我們經常把攤好的大棗弄到地上,姥爺每次都“義正辭嚴”地呵斥我們,但他臉上哪有一絲生氣的模樣,看著我們是滿眼的寵溺,估計姥爺心里肯定在想:“曬個三四天,徹底風干后拿到集上準能賣個好價錢,到時就能給孩子們換回糖豆、糖葫蘆……”
大紅棗還有一種特別的味道——烤焦泡水喝,這也是姥爺的最愛。把曬干紅棗在爐子上烤一烤,最好是帶一點焦黑,然后將三四顆烤好的紅棗浸泡到水中,兩三分鐘左右,會發現水變成金黃色,趁著熱乎勁兒,趕緊喝兩口,入口香,然后紅棗的甜味慢慢在口腔散開,別有一番風味。
如今姥姥和姥爺年事已高,老兩口也都搬遷上樓,棗園雖然成了過去式,但每年到這個時候我們一家老小都會買上一些大棗吃,當然也少不了姥爺的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