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萌
“疑蔗疑粱向昊伸,形如苞筍抱娘親。紗裝堪混玄蟬翅,金發何輸碧眼人。土沃農勤增產量,時逢價漲助離貧。卸妝更見渾然美,遍體珠璣盡是仁。 ”這是一首玉米的贊歌。我對玉米的感情是源于自己的血糖偏高,受醫生建議,每天吃一頓玉米糊。
對于玉米糊,兒時的記憶里沒有絲毫印象。
老家多水田,少地。兒時的記憶除了粥就是米飯,那就是離老屋不遠處一塊不足五厘的旱地,每年母親會在地里栽一些甘蔗。就是這塊甘蔗地幾乎成了我反芻兒時最甜美的味道。
那時,許是物質匱乏,地里若是有什么稀罕的物種,那就是放只老虎也是看不住的。小饞鬼們即便白天搞不到,晚上想神仙法子也要搞到手。因此那時一般一個村基本上家家地里都種一樣的東西,家家都有,也就無所謂了。記憶中那時我們這邊家家都栽一些甘蔗。而與我們一河相隔的石林磯卻是家家都種一些山芋。我們這邊的小孩甘蔗吃著吃著就想吃河對面村的山芋來,想必河對面的小孩山芋吃著吃著也像我們這邊的甘蔗吃的。于是就有了拿甘蔗換山芋的經歷。
其實人生莫不是這樣交換的過程。你擁有了此,也就有可能變相地擁有了彼的。
妻子娘家在山里,地多田少,玉米山芋那是出產戶。岳母聽人說玉米糊對降血糖有好處,就迫不及待地挑選一些上好的玉米拿去絞粉,以便讓我帶回去搞玉米糊吃。
此后,每年岳母栽種玉米時更是格外地用心,收獲玉米時更是會挑揀出上好的玉米分批絞粉。還真別說,岳母絞的玉米粉就是比超市買的好吃,吃起來也更放心。
因此常常感慨:對于子女,父母那真的是有求必應,無求也應。看著每次都是塞得滿滿一車瓜果蔬菜,其實那是不值什么的。然那是父母的一片心啊!你每次都應該要表現出很需要的樣子,父母的給予才高興,他們便會從中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更會感覺自己還是老有所用的,還是有價值的。我們應該要讓父母感覺出他們不是多余的。這或許也是一種孝順方式吧!“六谷糊(玉米糊),小時候都吃怕子,一提到它我都想哭。當我詢問母親玉米糊怎么搞時母親于是說,“小時候米飯很少有地吃,能喝碗稀粥就已不錯了,多數時候都是山芋搞六谷糊,七(吃)子幾(嘴)巴冒清水。這下苦了兒了,生活好了,你卻要每天吃這難吃的糊,非要吃六谷糊,吃別的什么的不行嗎?……”
母親說得苦大仇深,母親說得無可奈何,母親說得憐憫心疼。
按母親說的,我每天早餐為自己搞一碗玉米糊。
那金燦燦的糊盛在碗里,一股玉米的清香撲鼻而來。我想到了玉米糖的甜,想到了玉米火腿腸的香,想到了金玉滿堂這道菜的糯,我見過好多由玉米做成的美食。這應該不會難吃的呀!事實也是,玉米糊于我,的確是不錯的早餐,簡單方便且美味。看來母親的擔心是多余的了。
其實,真的是再好的東西天天吃都會膩的,野菜豆腐渣偶爾吃吃也很美味。看來對于同一種事物,不同時期不同的人,經歷不同其感受是大相徑庭的。
我在木心先生的文字《少年朝食》中讀到一句,“沒有比粥更溫柔的了。念予畢生流離紅塵,就找不到一個似粥溫柔的人。 ”不知當時木心先生是什么一種心境寫下了上面這句話,而粥之溫柔現在于我,似乎卻是太糖了。于我,卻是要套用一下“沒有比玉米糊更溫柔的了。念予畢生流離紅塵,就找不到四五個似玉米糊溫柔的人。 ”
為什么我卻要說四五個呢?因為至少我已覺得于我,母親和岳母還有妻子應該能稱得上是溫柔的了。她們之愛我或許比之我愛她們更甚!
玉米糊,金燦燦的。暖胃暖心。玉米糊,是愛,撫慰著我的身體,熨帖著我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