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匍匐前行,把我和沃野良田、群山綠樹、村舍小城一個個甩在身后,心中向往的那座城在等著我,亦如我的期盼。
窗外無盡的戈壁荒涼,秋天的收割機在慢慢留下她的印記,時淺時深,古今持續繁華的河西四郡貼合在這四季一以貫之的戈壁大漠,猶如這車與軌的貼合前行。綿延在眼前的土長城,早早地在關城外列隊等候。
到一所新城,總希望有人關照,老韓帶著學生回去了,留下單槍匹馬的我繼續前行。我始終記得那年腳傷在家,大王帶著雪葉子、陳老師登門看望,備受感動。陳老師就是我在這座陌生城里的熟人,本想打擾,但時間不湊巧只好作罷。
這幾日,這里創建文明城市,我沒有帶身份證,好在有駕照在手,趕緊去派出所開證明,安心入住,時間尚早。緊趕慢趕到了雄關前,人頭攢動綠樹成蔭,雄關不現真面目,循著湖畔河柳,聽著講解,慢慢目睹真容。
這里曾是古長城的終點,西北防務要地,護衛中原的前哨,他北依馬鬃山,南據祁連山,雄踞于兩山夾峙中,險峻天成。雖與山海相隔萬里,卻遙相對峙,互爭雄險。這里有著挺拔雄奇的三門:正門、柔遠門、光華門,有甕城相護,更有四座角樓、兩座敵樓前后左右相包,閘門、垛墻、宇墻、瞭望孔、燈臺無一不缺,無愧于“雄關”的稱號。
進游擊將軍府,我撿起一塊紋路別致祁連黑石,白色的紋路讓我想起當年橫馬立刀、威風凜凜的馮勝大將軍。走在關城內,參觀完長城博物館,我駐足在當年修建者易大師的雕像。
與他篤定的目光相遇,我好像聽見他手下的孫師傅講述當年修建雄關的故事。當年孫師傅接到這個單,也是寢食難安。宅在家里實在想不出什么妙招,在唉聲嘆氣中走出家門,看到一幫小孩在玩耍泥沙。“你可真行呀,賽過孫季了! ”孩子們的話語,讓他側耳俯身,他看到了這樣的場景:有個孩子毀了舊沙堆,攏了攏沙子,用手拍一拍,再灑些水,等水滲下去后,立刻又從沙堆頂上扒開一些沙子,露出一塊方方的沙堆,用小棍慢慢修整。
這一刻,讓孫師傅茅塞頓開。他在關城內壘起高高的沙土堆,自上而下開始修建城樓。堅固的城墻需要浪漫的故事,這個故事不止浪漫。
遠處響起了隆隆戰鼓聲,望著游擊將軍府前開始的表演,眼前浮現著戈壁將士們戍守邊關的勇毅。當年,這里有“不悲鏡里容顏瘦,且喜心珍疆域寬”芮寧將軍,更有“效忠社稷酬壯志,寄情書劍慨平生”的無名將軍。他們“煙塵劍戟馳沙場,風雨錦旗在雄關”,他們“金鼓動地戰旗獵獵映大漠,鐵壘懸月輕騎得得出長城”。默誦這些豪氣回蕩的詩句,我再次登上城墻,眺望起伏的遠山,耳邊秋風響起,撐著身邊的城墻,像突然間拽住了城內發放護照的大胡子,發覺這里是如此悠長。
曾經,我“未到塞外先一笑,西固城里對青山”。今天,在關城,我低吟“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趙貴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