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王曉松 攝影報道
24年前,隨著一聲火車汽笛的長鳴,中國當代著名詩人海子年輕的生命被劃上了句號。13年前,詩人昌耀因病去世,結束了苦難的一生。面對這兩位杰出詩人離去后,看上去似乎略顯平淡的詩壇,曾以《海子評傳》《昌耀評傳》聞名的著名詩評家燎原,是怎么看的?最近,燎原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
論海子:被通俗化了的海子
??? 燎原說,海子是一個對中國農村的鄉土、中國農民的苦難的命運也是有著刻骨銘心的感受的人。他經常寫麥地、麥子、饑餓、貧窮、胃,他生于上世紀60年代,在他兒時的記憶里,一直是吃不飽的,這種饑餓對一代人是刻骨銘心的,這是海子詩歌的出發點。
??? 海子把自己的主要作品匯集成的系列的長詩,標題叫《太陽·七部書》,從中國農村的苦難饑餓寫起,探討人類社會發展的各種元素,什么東西讓人類社會這么既有苦難,又能這么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他把所有的動力、阻力,各種元素發現后一一解決。他認為,只有詩歌可以引領人類,走上心靈飛翔之道,來解脫大地,大地在他的心目中是有吸附力的,也是一種沉陷的力量,讓人下陷的,而詩歌是提升人類飛翔的。
??? 我們讀到的海子的大部分詩歌,留下深刻印象就是他的一些短詩,草原、麥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燎原認為,其實這些詩只是海子整個寫作過程中,在寫長詩間隙寫出來的東西。
??? 燎原說,“我們理解的海子,看到的海子,是一個已經被我們通俗化了的海子,更深刻的東西在于他長詩的構架,那種想法,要解決人類在塵世中的苦難,最后怎么達到形而上的生存。”
談昌耀:把苦難轉化為內心的風暴
??? 因為和昌耀有較多的交往,談起他來,燎原有很多感觸。昌耀早年經歷了政治上的苦難,又生活在自然環境嚴酷的青藏高原。燎原說,這樣的苦難,很多知識分子都有,但唯有昌耀把它作為了一個很強大的寫作資源。“青海的游牧民族的生活習俗、藏傳佛教等,讓他獲得了比別人更多的精神性的資源。青海雄渾博大的大地山河,又給了他壯大開闊的胸臆,作為他心靈的支撐。這些東西都轉化成了他的詩歌。”他說,“在中國受苦受難的一代知識分子中,我覺得,唯有他對得起他的苦難。他的寫作和他的苦難是相匹配的。好多人浪費了這種資源。”
??? 到了90年代,這些苦難已經淡化了,昌耀的詩歌內容就發生了變化。這部分詩歌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板塊,就寫形形色色的都市的底層人。流浪者、乞丐,他們豐富的生活細節,一般我們觀察不到,但昌耀對他們做了很細致的觀察。
??? 燎原認為,昌耀后期的那些“不分行的詩歌”,更深入、更廣大地觸及到了蕓蕓眾生的生存狀態跟他們心靈里面發光的東西,這是他對詩壇的一個貢獻;昌耀不光是悲憫,看到他們怎么頑強地活下來,他是感同身受。“他的苦難,他生存的深度在他的內心堆積了巨大的風暴,這就是他寫作的動力,他把這個完全地轉化為詩歌。”他說。
評詩壇:不一定人人做海子、昌耀
??? 近十年,中國詩壇再也沒有出現昌耀、海子這樣的詩人,同時,80年代到90年代初,寫過震撼人心的作品的那些詩人也失去了當年的光芒,見不到令人驚奇的作品。
??? 談起這一點,燎原說,這和時代有關系。“這個時代是一個相對輕松的、普通的、常規的時代,時代給人們的壓力不一樣。”他說,“詩人沒有生存深度,常常忙著趕場子、參加研討會、出書,真正用于自己的詩歌創作與建設的心思并不多。”
??? 燎原認為,即使在時代相對輕松的情況下,仍然有個別的詩人,能夠感受到深刻的東西,如鄭小瓊“打工者的詩歌”。這要看詩人能不能有更深的下扎力。“不過,我們不能要求所有詩人都是這樣,不一定人人都要做海子、昌耀。”他說,“讓一個詩人為了寫詩主動去受苦受難,這個顯然是很滑稽的。”“我對現在和未來的詩壇并不悲觀,我也不要求詩人都要寫出經典的東西。我覺得目前詩歌界大部分人這樣寫詩的情況,就不錯。對于詩歌本身,我們不要把它看得太重。”燎原總結說。談起德州成長中的年輕詩人群體,燎原表示,在全國地級市中,這些詩人還是有優勢的,但他們上行的空間仍然較大。“一般詩人在縣級市、地級市,都要受到他交際的范圍的局限,有高質量交談的機會顯然 是 很 少 的 ,這是每一個地方性的詩 人 都 會 遇 到 的 問題。”他說,“找一些水平比他們略微高一些的人,多和他們進行有質量的探討,對一個地區的整體的詩歌寫作提高,將是一種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