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程先利散文集《小時候的老電影》寫下的閑言碎語
□邢慶杰
與先利兄相識,已經28個年頭了。
第一次和他見面,是1994年的初夏。但在此之前,他的大名已像春雷般在我耳邊炸響多日,早有結交之意,只是苦于沒有機會。那時,在我老家的那個小縣城,有一大批追逐文學夢想的文學青年。一次,縣文化館召開業余作者座談會,竟然去了100多人,原定于在會議室開會,只好臨時挪到了大禮堂。業余作者人數雖多,但文學水平都處于初級階段,連一個能在省級正式文學期刊發表作品的也沒有。在一次會議上,一位文化界的領導承諾,你們好好寫,誰要是能在《山東文學》發表一篇小說,我想辦法把他調到文化館,搞專業創作。我們那一批業余作者,大多數是農村青年,還有一小部分雖身在縣城,但沒有正式工作,都想依靠文學躍上“龍門”的。這個承諾,讓我們熱血沸騰,點亮了像我這類農村青年的希望。但是,在《山東文學》發表作品,就我們當時的寫作水平而言,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沒想到,不久就聽一位文友說,國棉廠的程先利在《山東文學》發表了一篇小說。幾天時間,消息就傳遍了縣城文化界,大家見面,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這就使我產生了要結識他的想法。但是,文友中認識他的人還不多,問了幾個,都與他沒有交往。正為此郁悶,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那是1994年的4月份,我由德州地區文聯田毅老師推薦,剛剛到禹城市運輸公司辦公室工作。一天上午大約10點鐘,他忽然闖進我的辦公室,進門就問,你是邢慶杰老師吧?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我一下子就猜出了他。他留著小平頭,整個人干凈利落,精神抖擻。我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說,程大作家,可算見到你了!當天晚上,他在國棉廠的二食堂擺了一桌,聚集了10多位文友。一場酒喝下來,我們就有了“臭味相投”的感覺,彼此之間再不拘禮。我們認識不久,他就調到禹城市文化館文學部,有大量的時間從事文學創作和活動。那段時間,雖然我們口袋里的錢很少,但總能因陋就簡,弄幾個菜,坐在一起“吹吹牛”,談談文學,有時也正兒八經地交換著看看作品。那一年年底,我的短篇小說第一次登上了《山東文學》,這極大增加了我的自信,覺得上省級刊物并非遙不可能。我想,這與和先利兄等文友之間的交流不無關系。
先利兄長我5歲,正式的場合,我們互稱“老師”,當然,這里面夾雜著九成戲謔的成分。喝酒喝到高興的當口兒,他直呼我的名字,我喚他的小名“利子”。我們經常當面互相揭短、諷刺、挖苦甚至極力貶低打壓對方,但在背后,卻一直互相維護。尤其是在文學創作方面,都盡力幫助對方。1996年,他有一部短篇小說接到了《歲月》雜志的通知,要求他修改。他放了好長時間,卻怎么也找不到感覺,就交到我手里,讓我放手來改,算是我們共同創作。我認真地把那篇小說做了修改,把它寄回了《歲月》編輯部。不久,這篇標題為《苦果》的短篇小說就署我們兩人的名字發表在《歲月》1996年第10期。
1999年春天,我離開老家,來德州工作。我們離得遠了些,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聚一下。20多年間,從未斷過。這些年,先利兄在工作和生活上,難免有些磕磕絆絆,但無論處于怎樣的逆境,他從未離開過文學,也因為文學的熏染和支撐,他看淡了一些世間俗事,風雨過后,瀟灑如故。多年來,他一直主攻小說創作,長篇、中篇、短篇、小小說方面都有建樹。他最拿手的還是小小說,曾獲過文化部的一次征文一等獎,作品被《小說月報》《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等雜志轉載過多次。
近年來,他又開始涉獵散文創作,收獲頗豐。讀先利兄的散文,感覺他的作品都是直接從生活中生長出來的,無任何粉飾和雕琢。像《鋦大缸》《賒小雞》《學木匠》《借東風》《打尜尜》《摔瓦屋》等作品,字里行間充滿了生活的情趣,而文字背后,無不飽含著人生的哲理,于樸素自然的敘述中,致敬那些一去不返的美好歲月。看罷《油旋》《糖醋鯉魚》《德州羊腸子》《武漢熱干面》《長官包子》《保店驢肉》等與吃有關的篇章,才知先利兄在出沒酒樓飯店之間時,也沒有忘了老本行,竟一直留意著研究飲食文化。“糖醋鯉魚的做法是先將魚去麟、內臟、兩腮,收拾干凈后,瀝干水。在魚身兩面隔2.5厘米各斜切一 刀……(《糖醋鯉魚》)”他說得頭頭是道,儼然已經吃成了美食家。而我,只是吃成了胖子。
先利兄的這部散文集,分為“往事如風”“愛海泛舟”“人海瞭望”“滄海遺珠”四個部分,共有101篇佳作,每一篇都印證著他的人生足跡和對生命的感悟,是一本飽滿而有溫度的好書。
(本文作者系國家一級作家,德州市作協主席。中國作協會員,山東省作協全委委員、小說創作委員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