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殿封

農歷二十四節氣里有“二至”，一個是夏至，一個是冬至。今年農歷五月二十三日（陽歷6月21日）是夏至節氣。

夏至，是二十四節氣中最早確定的一個節氣。公元前七世紀，先人采用土圭測日影，就確定了夏至。《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說：“五月中，夏，假也；至，極也，萬物于此皆假大而至極也。”《恪遵憲度抄本》說：“日北至，日長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極也。”夏至可以說是“夏天的極致”。夏至這天，太陽直射地面的位置到達一年的最北端，幾乎直射北回歸線，是北半球各地全年白晝最長的一天、黑夜最短的一天，且越往北白晝越長，也是一年中正午太陽高度最高的一天，太陽直射我們的頭頂，之后便是“吃過夏至面，一天短一線”、“晝晷已云極，宵漏自此長”了。

古代人將夏至納入祭神典禮節日，《周禮·春官》載：“以夏日至，致地方物魈。”周代夏至祭神，意為清除荒年、饑餓和死亡。當時祭祀天地是帝王的特權，一般由帝王親自主持，不讓百姓參加。此俗延續至宋代，夏至之日始，百官放假三天。清代之前，夏至改為百官放假一天。斗轉星移，后來土地祭也在民間興開，農民多在土地廟或田間進行。時值麥收結束，新麥下來，農民祭祀供品以新小麥做成的面食為主，有讓土地神嘗新之意，感謝天賜豐收，又祈求獲得“秋報”全年五谷豐登。

夏至有三候：“一候鹿角解；二候蟬始鳴；三候半夏生。”麋與鹿雖屬同科，但古人認為，二者一屬陰一屬陽。鹿頭上的角朝前生，屬陽，麋頭上的角朝后生，屬陰。夏至一陰生，陽性的鹿感陰氣而角脫落，冬至一陽生，陰性的麋感陽氣而角脫落；雄性的知了在夏至后因感陰氣之生便鼓翼而鳴；半夏是一種喜陰的藥草，居夏之半而出生于沼澤地或水田中，因而得名。由此而知，在炎熱的仲夏，一些喜陰的生物開始出現，而陽性的生物卻開始衰退了。

驕陽漸進暑徘徊，一夜生陰夏九來。長期以來，人們熟知冬至日起有“冬九九”，卻不太了解夏至日后有“夏九九”。“夏九九”以夏至日為起點，每九天為一個九，每年九個九共八十一天。最能反映中國大部分地區氣候特點的是下面這首《夏至九九歌》，它出自湖北省老河口市一座禹王廟正廳的榆木大梁上。全文是：“夏至入頭九，羽扇握在手；二九一十八，脫冠著羅紗；三九二十七，出門汗欲滴；四九三十六，卷席露天宿；五九四十五，炎秋似老虎；六九五十四，乘涼進廟祠；七九六十三，床頭摸被單；八九七十二，子夜尋棉被；九九八十一，開柜拿棉衣。”

北方農村的“夏九九”歌略有不同：“一九至二九，扇子不離手；三九二十七，冰水甜如蜜；四九三十六，汗濕衣服透；五九四十五，樹頭清風舞；六九五十四，乘涼莫太遲；七九六十三，夜眠要蓋單；八九七十二，思量蓋夾被；九九八十一，家家找棉衣。”

“夏九九”歌流傳了一代又一代，歌謠創作者們誰也不曾想到，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歌謠內容與時俱進更換了許多內容：“一九二九溫升高，風扇空調準備好；三九溫高濕度大，沖涼洗澡來消夏；四九炎熱冠全年，打開風扇汗消減；五九烈日當頭照，躲進屋里吹空調；六九時節過立秋，清晨夜晚涼颼颼；七九炎熱將結束，夜間睡覺防涼肚；八九到來天更涼，男女老幼加衣裳；九九時節過白露，過冬衣被早打譜。”

“夏九九”里的三九、四九是夏季最炎熱的季節，“冬九九”里的三九、四九是冬季最寒冷的季節，二者形成鮮明的對照，都生動形象地反映了日期與物候的關系。“夏九九”歌雖然沒有廣泛流傳，但它在我國大部分地區適用，因為我國南北溫差夏季小，冬季大，因此“夏九九”歌沒有“冬九九”歌的那種地域局限性。

農民對夏至時間有講頭，說是“夏至五月頭，不種芝麻也吃油；夏至五月終，十個油坊九個空”。前一句是說夏至日在五月初前后，莊稼會長得好獲得豐收；后一句是說夏至日在五月末，莊稼會歉收年景不好。此說是否靈驗筆者沒有考證，它興許是農民長期從事農業生產的經驗總結。今年的夏至在五月的開頭，依照上述說法應該是好兆頭。此時的農村，綠色覆蓋了大地，熏風在田野上穿行，農民的鋤頭追趕著莊稼小跑著生長，正是：玉米展葉綠生生，棉花現蕾串串“燈”，谷子懷胎孕幼穗，地瓜伸蔓爬滿壟，高粱簇擁竹竿形，瓜甜果香蔬菜青，荷花搖曳吐清芳，蟬鳴蛙唱飛流螢。

夏至日，農民田頭感夕陽，觀星賞月聞花香，歸來涼面飄麥香，今天他們要享受一下“冬至餃子夏至面”的“吃”文化。民間傳說，夏天吃熱面“避惡”，能夠驅除邪惡。不過，山東各地及北方地區流行夏至吃涼面。清人潘榮陛在《帝京歲時紀勝》中說：“夏至，大祀方澤，乃國之大典。是日家家俱食冷淘面，即俗說過水面是也……冷淘面爽口適宜，天下無比。”“冷淘面”就是今天的涼面。人們把切細的手搟面條下到沸水鍋里煮熟，然后撈出放進冷水里浸泡片刻，盛到碗里，拌上芝麻醬、雞蛋鹵、炸面醬、蔥蒜等，一碗彈牙爽口的涼面端上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