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浩若煙海的古代詩詞中,描寫清明的很多。千百年來流傳廣泛,最負盛名的當數晚唐詩人杜牧公元803——852)的《清明》詩: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 這首描寫清明的小詩,好就好在輕松自然,一個難字沒有,一個典故不用,明白如話,通俗易懂,寫得自如之極,毫無經營造作之痕,音節十分和諧圓滿,景象清新生動,境界優美,興味隱躍。
??? 小詩寫路上行人的景況與心情。“清明時節”是交待時間,點明此乃民間節日。 “雨紛紛”,寫春雨的特點。這雨正是“潤如酥”的雨,“潤物細無聲”的雨。用“紛紛”二字來形容,恰好能營造出春雨那凄迷而優美的意境。初讀此詩,心中發問,清明時節正是一年春和景明的節候,行人為何“欲斷魂”呢?深入讀來,便會看出,是詩人給足了“欲斷魂”的條件和環境,只是未露字頭沒有明說罷了。試想,一個在清明節遠行的旅人,他本該在家與親人過節團圓,歡聚一堂,或去踏青游玩,觀賞春景,或去上墳掃墓,祭奠先人,而此時他卻孤身趕路,觸景傷懷,偏偏又遇上“紛紛”春雨,心境倍加凄迷愁悵,復雜紛亂,能不斷魂。
??? 回頭再想,那“雨紛紛”三字,不僅形容了春雨,也形容了行人的情緒,頗為貼切傳神。又累又冷又愁還可能又饑又渴的旅人,多么想找一家小酒店歇歇腳、避避雨、暖身祛寒,借酒來消散消散心頭的愁緒啊。于是,他就向人問路了。 “借問酒家何處有”,承詩意自然而來。那么,問誰呢?就問牛背橫笛跚跚而來的小牧童吧。奇怪的是,這牧童并不作答,順手一指遠處那隱約的紅杏梢頭,意思是,那里就有酒家的。此處,詩的有畫無音,恰到好處地給讀者留出了聯想的空間。看到這里,讀者的腦中便會想像這樣的畫面:美麗的杏花深處的村莊,村頭一家小酒店,高懸著“酒望子”,隨風飄擺。給人以深遠、如夢如幻的美的享受。
??? 有人說杜牧這首清明詩的凄美意境,主要是有紛紛春雨營造出來的,此話不無道理。請看明代風流才子唐伯虎(1470——1523)的《題杏林春燕》:
??? 燕子歸來燕子花,紅橋低影綠地斜。清明時節斜陽里,個個行人問酒家。
??? 很顯然,此詩的后兩句是由杜詩化來的,只因為有酒無雨,所以意境不夠深遠,韻味不夠濃重,讓人極易想到,清明時節的個個行人“問酒家”,意在杯飲尋歡。
??? 比唐伯虎晚些的明末文人陳子龍(1609——1647),也寫過一首關于清明的詞《浪淘沙·春恨》,上闕是:
??? 閣外曉云生,煙草初醒。一番風雨一番情。幾度銷魂還未了,又是清明。
??? 顯然,這也是由杜詩化來,但又有所不同。后三句大意是:風雨到來一次,就引起我一次傷心。前幾次風雨對我的折磨,引起的痛苦心情還沒有擺脫掉,風雨飄飛的清明節又要來了。詞中的“銷魂”,也即杜詩中的“斷魂”之意。不過,這里的銷魂不是行人,而是作者自己,并且銷魂并非一次,而是“幾度”,表達了“風雨”對詞人折磨之深之重之久,不斷地在舊傷痕上又添新傷痕。可見,陳子龍此詞與杜牧的清明詩,其“風雨”與“雨紛紛”, “幾度銷魂”與“欲斷魂”,不僅時間上先后有別,而且程度上前重后輕。同由杜詩化來,因陳詞中有“雨”,比之唐伯虎清明縱酒之詩味寬韻遠,與杜詩意境相近。
??? 近來,有好文者將杜詩改成詞、劇等體,體雖有變,但意味仍存,現錄于下,以供賞析。
??? 杜詩改詞: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 杜詩改劇:
???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 /牧童(遙指):杏花村。
??? 時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