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親是名老中醫,他一生兢兢業業,用自己高超的醫術治愈了無數病人,雖然退休多年,還是有很多人輾轉找到家里,求他把把脈,開個處方。
??? 父親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打倒四人幫后,全國恢復高考,做了多年赤腳醫生的父親看到了希望,地里的工分也不要了,和母親日夜攻讀醫學書籍。每當母親稍有懈怠,父親就指著我們三個孩子說:“孩子們的前途都在你身上呢,使出吃奶的勁兒來吧! ”兩個人一鼓作氣考上公立醫院,按照政策,我們三個孩子也隨著母親變成了“非農業人口”。這是父母一生中最津津樂道的事,時隔多年,父母仍會提起收到錄取通知時的情景——那天家中的棗樹上飛來了一只花喜鵲,就知道好事到了。
??? 那時候家里住的三間土坯房子,歪歪斜斜,破敗不堪,每逢下雨就膽顫心驚。經常是外邊大雨,屋里小雨,外邊雨停了,屋里還滴答。為了三個孩子,為了老母親,父親弱小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從一名醫生變成了一位建筑設計師,他規畫了自己理想家園,并且堅定地朝著那個目標前進。父親一生中為家庭所做的巨大貢獻,就包括在十年內主持翻蓋了三座房子,把自己的家建設得舒適滿意,讓我的奶奶在生命的最后幾年終于住上了新房子。
??? 父親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他是醫生,所以奶奶晚年的身體調養,都仰賴父親。不管我們家里條件如何艱苦,奶奶一直都是吃小灶的。我們吃餅子,奶奶吃饅頭;我們喝粥,奶奶喝面條。尤其懷念父親親手給奶奶做的熗鍋面條:蔥花在熱油里爆炒一下,擱點醋和醬油,放一碗水,水開了下一綹細細的掛面,再臥個雞蛋,出鍋再淋點香油,那個香啊,吸引得我們圍到奶奶的小飯桌邊,眼巴巴看著,直咂巴嘴。但是我們不吃,那是奶奶的飯。奶奶活了83歲,安詳離世。父親悲痛欲絕,好多天吃不下東西,默默流淚。雖然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三十多年了,每到春節,父親捧出奶奶照片放到祭桌上的時候,還是會大聲地叫幾聲“娘!娘!娘! ”聲音里充滿不盡的思念啊!
??? 父親是個細心體貼的人,他不像別人的父親那么嚴肅刻板,他的情緒總會表現出來,他看見不順眼的事兒就喜歡嘮叨兩句,比如:“哎呀,看看你的車子,這么臟,也不知道擦啊! ”他嘮叨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嘮叨一邊拿著抹布,替你把車子擦得干干凈凈,還拿打氣筒給打足氣。好了,他上下左右看看,滿意了。他對我們這些孩子照顧的細膩程度,有時候甚至超過母親。
??? 他終生愛舞文弄墨,喜歡看書,他的床頭總是散落著各種打開的書籍。客廳的水墨畫是他自己配的詩,那是一叢搖曳的綠意盎然的竹子,父親配了一首恬淡的《頌竹》詩:青山翠竹郁蔥蔥,食可無肉居此盈。堅韌挺拔凌云志,虛心有節留芳名。
??? 這首詩正是他一生精神的寫照。又一個父親節來臨了,在此衷心祝愿我的父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愿生生世世,我們都是你的孩子。
??? 劉雪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