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載同窗共讀，二十年情系心間。五一之后，五四之前，在有著千年文明的運河小鎮——四女寺，一小撮兒資深青年攜妻帶子拉家帶口大車小輛相約駛入這片河灘的楊樹林。為一場青春的懷念，為一份致純的情感。
??? 去的遲了。駕車駛下堤坡，沿河灘一路向西，土地是孕育生命的松軟，車子有軟波樣的起伏，一如此時的心境，舒緩中有小小的漣漪。遠遠的，便看見一地的孩子在跑跳，黃的白的紅的顏色在林間閃爍，有飄緲的炊煙緩緩升騰。
??? 駐車。鐵軍和老五搬下帶去的武城旋餅，我搬出箱蘇打水，向他們走過去。二十年未見，略有能否對號入座的擔心。都說時間是把殺豬刀，會把人剌得亂七八糟。
??? 一張眼鏡美女的笑臉向我笑了笑算是致意。這是誰呢？彎腰放著蘇打水，一邊迅速地搜索大腦內存，一邊狐疑著感慨歲月的刀果然厲害到讓人面目全非。王智偉走過來：顧哥兒好！又順手一指：俺媳婦。
??? 環視一圈，其他人倒都一下子對上了號。美女們的樣子沒怎么變，只是少了些青春的稚氣多了份成熟的風韻。男士們模樣基本沒走形，身材卻出奇地保持了一致的發展方向——人人多了副救生圈。一家一家地介紹完，鐵軍招呼著趁熱吃旋餅。張燕還是以往的熱情，帶了餐用手套給大家分，放我鼻子下聞了又抽回去：你武城的，還吃不吃？我說那就不吃了，先緊著你們。張穎過來遞烤串，一只小狗乖乖地趴在地上，下巴鋪在草上有些哀怨地看我。這是誰的家屬？我和小狗對視了下問。張穎說，我的，叫點點。大妮兒在濟南寄宿學校，二妮兒還忒小在媽那兒看著，她接著說。
??? 二十年間與侯瑞杰倒是有過聯系，與她老公也彼此見過，不用介紹。此刻，她正站在不遠處笑意盈盈地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樣子沒變，身材也極好地與她的姓氏保持了一致。 “侯公”是后來在群里，同學們送她老公的雅稱。而侯公此時正一臉肅然正襟危坐地面對眼下的一排肉串，翻、扇、刷、撒孜然，極盡儒家風范。
??? 傍邊的“主烤”官有著一個很具民族氣節的名字——梁起超。那位先生是“啟”，這位先生是“起”，可不可以這樣想：前者只是將未來開啟，后者才是做個風生水起？上學時，課下他打夠級，總是被人家殺很慘，俗稱被悶壇子，于是得雅號“壇兒”。
??? 憶起當年的壇兒活潑好動，歌唱得如何不說卻是挺愛唱的，留一頭四六開的長發，隨身裝了木梳和小圓鏡，以便隨時打理它們的飄逸。而眼下，這個年屆不惑被戲稱“蒙古大夫”的“摔鍋”正一語不發地將一板烤魚燒得滋啦作響，光頭皮上泛著江湖式的青光。我很想問問：哥，你的頭發呢？這些年發生了什么？是誰讓你割去了那缺水的韭菜般的一頭秀發？
??? 魚烤熟了，張燕端了托盤，用筷子夾了讓我張嘴。一時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可得留張照片呀不是？那個啥，攝像師哩？我喊。攝像的沒招來，招來張燕的一句話：喂你你就吃！有嘛不好意思？俺孩子都是我喂。……咳咳，這話接得……那個啥……我先抽顆煙壓壓。鐵軍大笑，我欲哭無淚。俺喊你姐行不？
??? 老五不開車，要喝點，我說我開酒不喝車，于是貢獻了瓶白板，他拉了侯公練去了。馮偉接著重回“主烤”席位。馮偉保持了我印象中的忠厚形象，面目方正，寡言少語，他兒子也像他，虎頭虎腦超級可愛。聽說在方向機廠工作，我不知道是干嘛的，想必生活中這人方向感也不錯，做事有分寸。智偉喊他“糖主任”，其中意味便不得而知了，但能相互承受玩笑的哥們兒都是真哥們兒。
??? 替下任勞任怨的馮偉，我練了回手，在虛心請教與糖主烤的悉心指導下，顧氏羊肉串兒新鮮出爐。俗話說，好馬長腿兒上，好人長嘴兒上。干買賣都得會吆喝。于是學了維族兄弟的口音，招呼了兩嗓子。果然有效果。侯瑞杰說，真有柴！鐵軍說，哥你現場賦個詩唄？我想了想，啊——，啊——，沒想起下文。其實后來我很想這樣朗誦：啊——，肉串啊真香，運河啊真長，運河邊上有孩子啊，還有孩子他娘！
??? 孩子們很多，光張燕就親的后的一共帶了四個，于是她率領孩子們玩起了“老楞捉小雞”，一個小男孩兒當“老楞”，張燕身后拖一幫“小雞雛”，把“老楞”累坐地上也沒逮住一只小雞，不由令我著實贊嘆：這老母雞太壯了！順便現場直播拍下張照片發群里。
??? 吃差不多了，旋餅還有不少，我吃一張，其余的有人提議拍照片發群里，讓海外僑胞江涓和沒來的同學解個饞。馮偉說，把劉全會照片擺上再照像，真是好哥們兒吶，我感動至極，只是簡單提醒，擺的話用彩照，別整黑白的。
??? 接下來就是“憶童年”環節，說起老師和同學，都一臉地感嘆號，回不去嘍，一片唏噓。張燕說到珠算，鐵軍說到捆扎，我說到練點鈔和書法課上的“永”字八法。侯瑞杰說到畢業照，我說我記得我畢業得早，沒照，可是那天看群照片后排左三那長得最帥的好象是我。侯打開照片說那是萬山，我勒個去，他用美圖秀秀模仿我？張穎說起學英語的時候，張燕一臉迷茫：那會兒咱學過英語？張穎說，咋沒學過哩，考察科目，劉全會上去背了個ABCDEFG就完美畢業了！張燕問：有這回事兒？我咋沒記得學過英語？我說，張燕，你可能當時是按漢語拼音學的，我也一直記得學過“啊波次得餓佛哥”呢。
??? 男士們打了會兒撲克。劉永胖來了就可以照合影了。組織的當口兒，順帶手拍了幾張照片，張燕的鏡頭或咧嘴或呲牙正常的不多，發群里后，用劉全會的話說：咋這么猥瑣？我對燈發誓：咱絕對不是報復！是……報仇……
??? 回到家，肚子咕嚕了下子，我才意識到，我勒個去，光窮腚了，原來沒吃飽？等晚飯一塊兒吧，先進群，我再樂會兒。
??? □ 顧金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