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青
時至仲夏,連續(xù)數(shù)天桑拿天氣。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悶熱,無一絲風。樹木的枝葉,都蒙上了一層灰色,無精打采地低垂著。柏油路面,被炙烤得熱氣升騰,遠遠望去,明晃晃的,似海市蜃樓一般。
整個城市,仿若置身于一個大烤爐中。我在空調(diào)下,享受著清涼。想起多年前,兒時故鄉(xiāng)夏日納涼的愜意和快樂。
那時,故鄉(xiāng)還沒有通電,更沒有風扇、空調(diào),消暑只能“仲夏苦夜短,開軒納微涼”。但當酷暑真的來襲,開窗也是無涼可納。
夕陽西下,暮色低垂,鄉(xiāng)親們荷鋤而歸,家家戶戶房檐煙囪冒出縷縷炊煙,家鄉(xiāng)的夜色慢慢彌散。
晚飯后,鄉(xiāng)親們一手提一小木凳,一手搖著蒲扇,去一開闊地納涼。
忙碌于農(nóng)事的鄉(xiāng)親們,經(jīng)過一天的勞累,難得尋一時安歇。不一會兒,聚滿了納涼的鄉(xiāng)親。習習涼風吹來,伴著蛙聲蟲鳴奏響小夜曲,鄉(xiāng)親們拉呱聊天,從家長里短,到農(nóng)事耕種,好不愜意。往往聊得興濃,而忘了時間。直到更深露重,才各自回家。
那時年少的我們,通常對大人們的談話不感興趣,相互追逐打鬧,穿梭在大人們中間。不時因我們的打鬧,打斷了大人們的話題。于是,大人們用手中的扇子,拍打我們的后背或屁股。那扇子高高地舉起,卻輕輕落在身上。大聲地呵斥著我們:“大人拉呱,臭孩子別搗亂,一邊玩去。”
遭到大人嫌棄的我們,轉(zhuǎn)移到村外的場院。場院很大,有許多的麥秸垛。
鄰家軍哥哥正是情竇初開的年華,喜歡上了村頭的女孩云。總會在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村外靜寂的場院,兼有一個個麥秸垛做掩護,是他們趁大人出門納涼偷偷約會的一方凈土。
不記得是誰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行蹤,頑皮的我們,在一個月圓之夜,用瓶子裝上一只青蛙,躡手躡腳向場院進發(fā)。
到了場院,我們分開行動,進行撒網(wǎng)式搜查。我手里抱著裝有青蛙的瓶子,搜索到場院西北角一個麥垛時,隱約聽到軍哥哥說話的聲音。
我把小伙伴召集過來,從麥垛的兩邊包抄過去。軍哥哥和云正坐在麥垛前,享受這靜夜的浪漫和美好。被突然出現(xiàn)的我們著實嚇到了,愣在那里。我把瓶子里的青蛙,一下扔了過去,他們被嚇得跳起來。月光下,一身白色連衣裙,扎著兩條大麻花辮的美麗女孩,捂著臉跑了。
軍哥哥一下把我提起來,高舉起了手。我嚇得閉上了眼睛,哥哥的手最后卻沒有打在我的身上。
多年以后,軍哥哥已是做了爺爺?shù)娜耍茀s沒有成為軍嫂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們的搗蛋給拆散的。想必云也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了吧。
故鄉(xiāng)已與我遠離,而關于故鄉(xiāng)的記憶,卻時刻縈繞于心,那夏夜輕輕的拍打、輕聲的呵斥,于故鄉(xiāng)納涼的夜晚,悠閑、恬淡、快樂、美好,別有一番情趣。幾次夢回,于故鄉(xiāng)納涼。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