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忠
夕陽西下,土坯房屋頂上升起裊裊炊煙,大人們拖著長音叫著各自家孩子的乳名,夾著雞鴨歸圈的歡叫聲……都是游子記憶里抹不去的永恒,停留在記憶中的,還有兒時相互追逐的玩伴,在光滑的打麥場上玩老鷹捉小雞,在村后的小樹林里玩捉迷藏,傍晚,夜空中飛來飛去蝙蝠,這一切封存在故鄉(xiāng)的記憶里。
最憶夏夜,人們三五成群,找個稍微敞亮的地點,搖著蒲扇,拉著閑呱,打發(fā)夜間的悶熱。對于農村孩子來說,捉蟬就成了夏夜里的消遣娛樂,一到晚上,約上幾個伙伴,拿著手電筒,在棵棵濃茂的樹下、低矮叢生的荊棘間搜尋。晚八時左右,蟬還沒有蛻變,身著堅硬的鎧甲,在滿是皺紋的樹皮上,或樹枝上爬行。盡管它周身是土黃的顏色,但是它那緩慢笨拙蠕動著的樣子,還是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而且一旦被發(fā)現(xiàn),它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捉蟬的樂趣當然很多。可以體驗當偵探的心情,現(xiàn)場抓住“偷渡”的“獵物”;可以在有月亮的夜晚,享受優(yōu)美的夜景,站在高處,望著一望無垠的玉米地,傾聽植物生長的聲音。最實惠的是,有了收獲以后,蟬成了難得的美味。
成年婚后,我也有過捉蟬的經(jīng)歷。那是一個雨后的黃昏,到處一片潮濕,許多人偎在家里看電視,我領著兒子,約上好友夫婦,向田野的樹林走去,地面濕滑,我們一路歪斜地走著,說笑著。田野很靜,除了我們,再也沒有來捉蟬的人了,我似乎一下子年輕了許多,重新回到了往昔的童年時光。好友眼尖,率先發(fā)現(xiàn)了一只藏身樹干的蟬,我自告奮勇,雙手抱住樹干,三下兩下上了樹,探囊取物般輕松地將蟬捉了下來。有了第一個,不愁第二個?!翱炜?,有個倒掛金鉤的! ”好友那邊傳來喜訊,順著手電筒的光亮,但見下垂的樹葉尖端,倒掛著一個白嫩嫩的肉團。兒子將準備好的傘打開,倒提著,像一個大兜子,用木棍敲一下幼蟬,它應聲而落,落入倒著的傘中,無法逃逸。
至深夜,我們返回。四下里那么靜,兒子趴在我的肩頭睡熟了。偶爾,還有從樹間墜落的雨珠,猛然砸在臉上,涼涼的令人一驚,樹縫間,青色的天像翻滾的浪花,開在頭頂,幾聲蛙鳴也會暫時打破夜的寂靜,像一個又一個的頓號。
執(zhí)筆行文,淡淡的鄉(xiāng)愁襲上心頭,悠悠天宇曠,濃濃故鄉(xiāng)情。又一季蟬鳴,又一篇思鄉(xiāng)情,故鄉(xiāng)里那些被歲月打磨過的記憶,就這樣在回憶的筆端淺吟低唱,跌宕著似水流年的思鄉(xiāng)情懷。以家鄉(xiāng)為箋,記憶為筆,也書清風,也書明月,只將這一份溫情,記錄在這個夏季,歲月溫潤,回憶與家鄉(xiāng)相伴的靜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