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汝波
殉道者回歸真主的懷抱,照例是熱鬧得緊,遠處密密的槍聲漸漸及近,分外響亮的是大炮的轟鳴,間或有煙花似的絢爛,則是火箭炮擊中了目標。于是沉寂了不久的天堂,又起了些騷動。
天堂的門口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漸漸地清晰起來。似是不相信似的,怔怔的站住了望著我。
他原本高大的身子顯得瘦弱而至嶙峋了,頭發凌亂,滿臉血污,眼珠是在昏黃與枯黃之間的,眼仁自然是白的多黑的少。混不似一個人形,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才說明他是一條生命,他與五年前桀驁不馴的奧馬爾、穆阿邁爾、卡扎菲沒有一絲相像。
我站起來,預備他過來打招呼。不料他卻站著不動。卻遠遠地問我道:“你早來了? ”“是的。 ”我應道。“你也是做過總統的人,又來得早些,見識想必也多,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好吧。 ”我應道,等他來問一些天堂里的規矩。
不料他卻問我道:“你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正義嗎? ”“這……或許有吧。 ”我吱唔道。一邊揣度他心里是希望其有還是期望其無呢?“那你確實是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些光,使他看起來清醒了些。“這……你……我……”我囁嚅了,這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原本倒確實是相信它有的,那就是軍隊和人民對我的忠心。然而,它卻如世上的路,平時看起來好多,而且似乎條條通羅馬。但當你真正需要它時,便只剩下了走投無路。“那么,美英聯軍確實應該轟炸你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里滿是悲哀的神色。
他這幾句簡單的問話,句句夾槍帶棒,每個字都切切的戳著我的痛腳。針扎似的心痛,我頭上便有了密密的汗珠。“這些,我大抵是說不清的。”我無奈道,自知這已是搪塞和敷衍了。便側了身子過來,目送他悵然的走去。只聽他絮絮的叨念著:“我真傻,真的……我以為我可以把敵人變成朋友,卻沒有想到朋友卻變成了敵人。我又怎么知道真主名義上的誓言也會被叛賣呢……”
遠遠地又傳來了槍炮聲,在這充斥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里,我不禁有了些熏熏的倦意和醇醇的困意,我便道:“讓這世界上有永久的和平罷”我的話與其說是一句希望,倒不如說只是一句祝福。因為我知道,這希望也是無所謂有,亦無所謂無的。這正如世上的路,其實這世上本來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便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