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令
小滿過后。
桑果熟了,杏子黃了,南風也逐漸的多了,田野上的小麥也開始由青綠變得有些淺黃。
從布谷鳥在田野的上空鳴叫的第一聲起,我就知道,我們這里已經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夏天了。
這時候,太陽一下子變得火辣起來,熾熱地燒烤著大地。石榴花也跟著湊熱鬧似的,在綠葉間點燃一顆一顆的火苗,紅彤彤的燃燒著、跳躍著。
在這個時節,身處外地的游子,趕忙打點行囊,心急火燎的趕往車站,踏上歸途。如果說,春節急匆匆地腳步是為了與家人團聚,那么,芒種前的日夜兼程,則是為了一年中的第一次收獲——麥收。
這是北方麥區的農民進入夏季后最忙碌、最辛苦、也最開心的時節了。
收割機轟隆隆地在田野里響起,隨風起伏的小麥也變的金黃。收割機像船行駛在金色的海面上,運糧的三輪車飛馳地穿梭在鄉間的路上,揚起如煙的塵土。
現在麥收竟如此的簡單。只要把麥粒運回家,麥收也就算基本完成了。而在我年少的時候,麥收卻是很大很大的一件事情,俗話說:人怕過麥,牛怕過秋。那時,麥季的族律是緊張的,過麥就是一種受罪,似一種酷刑。
剛過小滿,人們就開始了麥收的準備。便到集市上置辦鐮刀、木杈、揚锨、木耙、掃帚、草繩等必備工具。
接下來,就該準備打麥場了。
用牛拉上鈀,先將場面鈀起細碎的土,然后撒上水、碎麥草,再用牛拉上碌碡將場面壓平壓實,我們這里叫鋼場。等場面曬干,竟似水泥路面一樣光滑結實,隨后就到小麥成熟的芒種季節了。
人們把鐮刀磨快,帶上草繩,到田野里收小麥了。那時的太陽毒辣辣的,像鞭子抽在農人的脊背上,火辣辣地痛。就在這樣的太陽直曬下,人們一鐮一鐮地將所有的小麥割倒,然后再裝車拉進早已準備好的麥場里。
在太陽最殘酷的中午,人們將麥捆抖撒開來,再一遍一遍地用木杈翻著厚厚的麥草,臉上的汗水粘著麥葉上的灰土,像墨染過一樣,將臉自然地勾勒成一個一個黑包公。等到下午兩點左右,人們用牛拉上碌碡又開始一遍一遍地碾壓麥草,使麥粒和麥草分離出來。然后將麥草從麥場上清除出去,將混著麥糠的麥粒堆起來,等著風來。風起了,再由兩個人合作,一個人用木锨一锨一锨把麥粒拋向空中,另一個人則拿著掃帚,輕輕地掃著落下來的麥粒中被風吹不走的小麥穗和其它雜物。只有過了這一關,才能將小麥裝進袋子里運回家中。“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俗話說:春爭日,夏搶時。把麥粒曬好收倉之后,便又開始忙碌著澆水,又開始將希望的種子埋進泥土里,期盼著秋天的到來。
過了麥收,雨也多了起來。夏天的雨不像春天的雨那樣柔柔的,輕輕地飄灑,它是個急性子。一聲響雷,一下子就從天河里傾瀉下來,讓人措手不及防不勝防,等回過神來,太陽早已經掛在天上了。
雨過天晴,這時,蛙子們高興起來。從水塘的荷葉下探出頭來,一只跳上荷葉,鼓著肚子憋足了勁,領唱起第一句,其它的蛙子們便跟著合唱起來,那歌聲雖說不上優美動聽,但它的勇氣還是會讓我靜下心來,慢慢地品味它們對夏天的頌詠。
蜻蜓飛來的時候,已經進入了酷暑盛夏,池塘里也已經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知了也開始躲在樹蔭里鳴叫。
現在的我,已經不太喜歡知了的叫聲了,因為它會讓我感覺到夏天更加的炎熱,心生煩躁。但是,在我小時候,可就完全不同了。當聽到知了的第一聲鳴叫,就會和小伙伴們一起,忙著制作各種捕捉知了的工具了。有馬尾套、長桿弓箭、還有面筋粘等等。
制作馬尾套很簡單,就是用一根馬尾絲做一個活套,拴在長長的桿子上,因為馬尾兒非常細,不容易被知了發現,所以捕捉知了的機率是非常高的。雖然制作簡單,但是要想弄到馬尾兒卻是得難很危險的事,因為馬不容易讓陌生人靠近,有被踢傷的危險。所以常常去央求生產隊里的飼養員。
長桿弓箭就是把弓箭綁在長桿上,拉動長桿上的機關,箭就會射出去。面筋粘就是在長桿上放一點面筋,用它粘知了。
如果捕知了是為了玩,那么,到了晚上,尋找知了猴(我們這里叫借柳爬,統稱金蟬)則就是純粹為了吃。一到晚上,幾個小伙伴提著手燈,鉆進小樹林,每棵樹上仔細的搜尋,總有不少收獲。將捉到的知了猴拿回家,泡在鹽水中,等第二天,母親便把它放到油鍋里,給我炸上一頓美餐。
現在的夏天,中午人們都躲進有空調或有電扇的屋子里,吃著冰鎮的西瓜,還覺得酷熱難耐。而我童年的夏天,只有一把蒲扇是調節署氣的工具。在母親的蒲扇下度過的每一個夏天,都是我記憶里最涼爽也是最舒適的夏天了。
夏天就這樣來了。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它,即便它的酷熱令你生厭,它也會給你留下一些值得你回憶一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