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合
這次發(fā)了工資,如何向妻子交待,他真動了腦子。頭半月里,妻子就說,等他發(fā)了工資,要他再向他的同事借點兒,湊夠了給他岳母看病的錢和發(fā)喪的錢。
這錢,他是同兩個大舅哥均攤的。他對這事有意見,從心底里不愿意拿這錢。岳母有一個閨女兩個兒子,按著農(nóng)村的風俗,只要有兒子,這錢是不應該讓當女婿的平攤的;再說,岳母的兩個兒子,又不是拿不起,而且都挺有錢。這錢輪不上他拿,他想。
但是妻子卻滿口應了下來。妻子說,盡孝,她當女兒的,和當兒子的一樣,爹娘把她拉扯大了,養(yǎng)育之恩她就得報答。
為了不抬杠,他沒和妻子犟嘴,但他極不情愿拿這錢。沒發(fā)工資前,他就想好了該怎樣對妻子說:“我沒借著錢,幾個不錯的同事近來家里都有事,買樓的買樓,買車的買車,都沒有富余的錢。”
他只帶著自己的工資回了家。如果妻子一定要拿這均攤的錢的話,他就這些,一個月的工資。
當他一踏進屋門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打亂了他的計劃。他一眼望見妻子正在給他老爹換紙尿褲——癱瘓的老爹不知什么時候輪到他屋里來了。只見妻子從父親身下扯出紙尿褲,紙尿褲上連屎帶尿,妻子將它放到垃圾簍里,接著用衛(wèi)生紙仔細地給父親擦拭下身,又用濕巾給父親擦了一遍,然后為父親提上了褲頭。
父親身子不能動,嘴不能說話,但父親瞪著滿含淚水的兩眼,嘴唇一個勁兒地翕動著,直打顫。
兒媳似乎明白老公公的意思,笑著對父親說:“爸,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兒媳伺候你,是應該的啊。”
父親老淚縱橫,嘴不停地哆嗦。
他被眼前的一幕感動了,一股敬意和愧疚之情涌上心頭,他想對妻子真誠地道一聲:賢妻,你辛苦了!但張了好幾張嘴沒說出口。他幾步奔出屋外,掏出手機,撥通了同事的電話:“喂,你發(fā)的工資呢?借我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