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華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已是深秋,望著掛滿余暉的天空,一排馱著夕陽的大雁向南飛去。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湖水,赤紅地連成一片。都說是“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我卻看不到一點綠色,心已經醉死在這夕陽秋景之中。
淺醉。昨夜的一場小雨,將院墻外的桐葉拍打得聲聲低吟,在秋日晨陽的撫摸下,讓人尤為垂憐。它不在像盛夏時的疊翠張揚,風華正茂;今晨卻葉邊低垂,似柔弱西施,蓮步嬌喘,楚楚動人。唯有一片弱不禁風的桐葉,翻過屋頂,落到紅墻腳下。仔細觀看,它的葉脈紫紅,斷然已知是深秋。
飲醉。秋風將庭院里的銀杏樹吹黃,已到采葉制茶的季節。杏葉經過春天的萌生,夏日的積淀,裝滿所有的營養。只需一壺秋水,燒至沸騰;撿拾幾片杏葉,放入茶盞中。不再有青澀的苦味,留下的是淡淡的秋陽的味道。那醇香的茶水,沒有生疏,只有成熟的感覺;那金黃的色澤,沒有渾濁,只有清亮的顏色。早就想丟掉手中的折扇,把一壺銀杏香茗,坐在樹下的搖椅上,默聽一曲老戲,醉思一生得失。
沉醉。“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遙望遠山,層林盡染;楓葉猩紅,蒼松深綠。去往山頂的小路若隱若現,隱隱綽綽之間似有游人賞景。不知他們是否會撿拾被秋風染紅的楓葉,但我依然在思念,初戀送我的那張帶有楓葉的明信片。雖未能牽手,但我已經觸及到愛的美艷;雖已經多年,我仍然沉醉在紅楓之中。
夢醉。秋風微涼,合緊衣裳,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恍惚中又回到了童年,躺在老家的土炕上。秋月明朗,銀輝爍爍。躲在黑暗處木窗角邊的蜘蛛,孤獨地等待秋蟲的飛來,期盼蛛網晃動,以解轆轆饑腸。玩耍得盡興沒有吃飯,蜷曲著身體合衣沉睡。夢中啃著烤熟的老玉米,吃著香甜的煮地瓜。醒來時母親已將夾被搭在我的身上,枕邊還有一碗香醇的青豆。
歡醉。周末,約幾位老友,或秋郊采摘,或河邊野釣,或遠行旅游,或把酒相歡。看祖國河山,閱家鄉美景,吃傳統美食,嘗人間百味。言談舉止間論家庭小情,觥籌交錯間談世界大事,美不勝收,其樂融融。
夕陽無限好,正因是黃昏。年過半百的我更知深秋之美,陳年純釀,收獲滿滿。不慕春色,不戀夏景,不畏冬寒,獨享秋韻。觀秋月,賞秋景;看秋霜,助秋興,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裹一身素衣,醉一生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