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華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鄙钋铮灰沟谋憋L,將清露化作白霜。這是今年的初霜,霜色圣潔,霜華冷峻。我知道這場初霜之后,秋色更濃。
初霜染楓葉,勝于二月花。經霜的楓葉變得更紅,如夕陽晚霞,在即將結束的時候完美綻放。它比春天的柔弱更堅強,比夏日的旺盛更厚重,因為這是最終收獲的純美。初霜讓楓葉燦爛得忘記了山高水寒,忘記了一生苦難,忘記了生命將盡。它卻只讓人相信愛情,擁抱青春。初霜的紅楓是愛戀的信物,相思的情書。
深秋寒風多,晚菊抱霜香。初霜過后,唯有菊花迎風而立,傲霜怒放。初霜是戰斗的號角,出征的命令,百花凋零的季節中,霜菊獨自開放。它千姿百態,五彩繽紛;或是淡雅清香,靜穆莊重;或是嬌小玲瓏,百花聚首;或是花型碩大,爭奇斗艷。它與梅蘭為伍,青竹為友;它不悲秋寒,只增秋色。
初霜讓南飛的大雁增多,它們展翅高飛,排列得井井有條,穿過初升的旭日,飛向遠離的家鄉??粗蠚w的大雁,我也想起了初霜的老家。
老家在一望無際的魯西北大平原,這里一馬平川、阡陌縱橫。初霜時正是播種冬小麥的季節,馬達轟鳴,雀鳥歡唱。老農笑逐顏開,播下成片成片的希望。
清晨,初霜落到剛剛犁耕的土地,好像鋪上一層潔白的棉紗,看上去軟軟的,感覺是暖暖的。俯下身去,仔細觀察,一顆顆極其細小的冰晶潔白如玉,在晨光的映射下晶瑩剔透,它們簇擁在一起,凍結成冰清玉潔的初霜。
初霜落到破土而出的麥苗上,不知是旺盛生命的召喚,還是晨陽的淡淡暖意,初霜早已融化。每一根翠綠的麥苗的頂端,都托有一珠圓潤的水滴,水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閃著七彩的光。
我想起了已年過半百田間勞作的母親,她精心的用鐵筢整理著畦畔,握著木柄的手,虎口皸裂,流淡淡的血水。她的雙鬢花白,不知是白發還是初霜。
遠處高矮不同的樹林,籠罩在霜霧之中,變成朦朦朧朧、連綿起伏的群山。縹緲的青霧,如同一張巨大的紗網籠罩在樹梢,連接著鄉村中升起的裊裊炊煙。
初霜,難以忘懷的,美麗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