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善軍
我所住的小區今年冬天早早供上了暖。我在室內享受溫暖的同時,卻對過去自己在老家的取暖生活充滿無限回憶,在心底埋藏著對父親深深的感恩。那時雖然環境有些差,但父親的“老式”取暖卻給我留下了最溫馨的記憶。
我的老家在農村,早年間,勤勞樸實的老父親總是未雨綢繆,樹葉一落就打起了取暖的算盤。每年冬天,父親總是把房間弄得暖呼呼、熱烘烘。因為他年輕時經常冒著嚴寒修河,飽嘗凍手凍腳的痛苦,皮膚又紅又腫,有時覺得疼痛難忍。但手腳一旦暖和過來,便“得便宜賣乖”,竟然離奇般地癢癢起來。從那時起,他就堅定意念,冬天里一定要想法把家里的取暖問題解決好,讓家人在寒冷的季節真正享受到溫暖。
住土坯房時,老爸以燒火炕的辦法取暖,入冬前,他就把火炕從上到下檢查修整一翻,把裂縫用摻麥秸的泥糊了個嚴嚴實實。降溫時,隔壁的偏房早就存滿了柴禾,天一黑,他就抱起一捆,散開后,蹲在炕洞旁小心翼翼地點燃,燒得滿屋子煙霧繚繞,雖然當時有些嗆,但睡在炕上是一種高姿態的享樂,股股熱浪充盈著全身的每一處血管和神經,讓我一覺到天亮,竟然在不經意中培養了我賴在炕頭上面不愿動彈的惰性。說實話,這種取暖效果很理想,但落下了房間四處被熏黑的后遺癥。
住上磚瓦房后,老爸舍不得燒煤取暖,還是主張燒柴禾,他買了一個貌似矮酒壇子的爐子(俗稱“憋拉器”),安上長長的幾節鋁鐵煙囪,這樣避免了房子繼續遭受煙熏火燎的折磨。他把平時儲存的棍棒劈成了小木條,家人將木條蘸了油點燃后放進爐腔,頓時發出呼呼的燃燒聲響,好像有人在熟睡中打酣。一會兒的功夫,煙囪會散發出炙熱,陣陣熱氣彌漫著整個房間。秋季收完玉米,老爸堅決反對家人賣掉玉米芯,他說:“這玩意兒賤得很,賣不幾個錢,倒不如放進爐子里燒火取暖。”就這樣,玉米芯放進爐子里能燒水做飯,還取暖。熱水供應及時,用來洗涮和做飯,吃飯時,一家人圍在火爐旁,看著冒著熱氣的饅頭和菜,暖意融融,其樂融融。父親高興時,總是燙上一壺白酒,邊喝邊聊,聊過去那挨餓受凍的苦日子,談到動情處感慨萬千,眼圈發紅。我在深深感觸和同情老人們坎坷歷程的同時,又暗自為自己生在紅旗下長在蜜罐里感到慶幸和自豪。
現如今,各種新型的集中供暖方便又環保,但用父親的“老式”取暖方法過冬的日子,已成為我最為難忘的溫馨時刻。